酒肆二樓。
燕山月面沉似水,獨坐長條凳上,下意識端起一杯清酒飲下,視線久久茫然,如此反覆,連飲數杯。
木質樓梯發出“吱吱呀呀”聲音,老者燕儒山表情凝重的回來,坐下,手不自覺發抖,臉色嘴唇蒼白,喉結滾動幾下,平復不下內心震驚,甚而不知打聽到的種種如何開口述說。
師徒對望一眼。
“哎。”燕儒山長嘆一口氣,雙手一翻轉,緊緊貼住木質桌面,使勁按住,防止因內心震驚而抖動。
“打聽清楚了。”燕儒山徐徐道:“他的確是縣令,名、名字方休白。”
燕山月眉頭緊皺。
燕儒山窺了七皇子一眼,接著道:“問了酒肆夥計,也出去問了一些擺攤,每一個都說這位是縣令,是京城來的那位禍害縣令。”
京城禍害,四個字一出,身份不言而喻。
燕山月手一抖,酒杯跌在木桌上,未飲盡的酒水流了滿桌,燕儒山趕忙扶杯擦拭。
七皇子的震驚,他當然懂。
“也……”燕山月嗓音沙啞,音量壓到最低,斟酌許久才道:“也就是,他是宣王第四嫡子,是方休白,是我王兄?”
燕儒山緩緩點頭。
“可笑。”燕山月輕嗤一聲,“他,還能認不出,除了身量相似外,哪哪不一樣,安縣百姓官員怎會覺得他是京城宣王嫡子呢?”
“是很邪門,怕其中有些蹊蹺。”
燕儒山答道,他雖侍候皇家,卻非僕人,也是飽讀詩書之輩,不比一些大儒差到哪裡,只是出身一般,未經科考,因緣際會入了皇宮。
他瞧不起紈絝之地,更瞧不上禍國殃民之輩。
方休白在京城,就是個能禍國殃民的。
因此很厭煩,要不然路上三番五次猶豫阻止七皇子來,而且這位被貶在此,身份敏感,接觸下指不定招惹上什麼麻煩。
在詢問百姓時,他一直在思考。
這位不是宣王嫡子,不是新任縣令,那他是誰呢?為什麼冒名頂替了宣王嫡子當了縣令?
問題久久徘徊不去。
燕山月眼裡閃過一抹厲色,陰惻惻地道:“等夜深,進縣衙一探,抓了問問自然明白。”
“哈?”
燕儒山傻眼,忙勸告:“少爺莫要如此,我們此次出離京城,遠走至此,也是個秘密,透露不得一點痕跡。”
“嗯。”燕山月哼了聲,他自然曉得,他此行是為了至高無上的皇位拼一把尋找那一線生機的,任何事耽誤不得。
只是……
心裡感恩的王兄換了一人,讓人心神不安,言語間不自覺帶了幾分脾氣,搖頭苦笑自己——還抓人,能來安縣,也是抱了遠遠看一面的打算。
“這事,師傅有何猜測?”燕山月表情認真地道。
燕儒山還真有幾個猜測,回道:
“一是,這是方世子搞出來的把戲,他在京城享樂慣了,便找了個人來安縣頂替他,自己找個地方享樂。”
燕山月點頭,有道理。
“二是,宣王搞出的把戲,誰都知這位心疼方四世子,輕而易舉找人替代,再遠送方四世子到別地。不過這可能性小,宣王爺說一不二,既然同意他出來,自然不會耍拙劣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