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琦乘坐的車子漸漸遠去,最後徹底消失在舒瑤的視線裡,她深吸一口氣,轉回身,朝許家而去。
路口右轉,直行二裡路,便到秋家,曾幾何時,這條路上有棵樹,幾塊破損的青石磚,路旁的人家誰家有狗、誰家有貓,舒瑤都清清楚楚,但再走這條路,除了陌生,她竟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
三輛人力車陸續從舒瑤身旁經過,舒瑤無疑地掃了一眼,不由地吃了一驚,第三輛人力車上坐的竟是她離開香城前,被那五歲孩童追著的女人。
就是那個坐在車裡時不時擦眼淚的年輕女子。
她果真是來滬上的啊!
舒瑤感慨道,她本以為那保姆是為了安撫小孩,隨口胡謅的藉口,沒想到還是真的。
再回想前一輛人力車上的人,模樣跟這女子相仿,像是女子的母親,應該就是保姆嘴裡孩子的姥娘吧。
舒瑤正想著,卻見女子搭在車棚上的手一鬆,小巧精緻地手包便滑落在地,可女子卻並沒察覺。
“夫人!”舒瑤急聲喊道。
女子沒任何反應,人力車夫也拉著車繼續前進,舒瑤只得匆匆跑去,撿起地上的手包,追了上去。
人力車速度不慢,直到他們停下舒瑤方才攆上。
卻見第二輛車上的中年夫人走了下來,她一邊扶第一輛人力車上的老太太,一邊喊讓年輕女子付車錢。
卻聽那年輕女子驚呼一聲,“我的包,我的包不見了!剛剛我一直拿在手裡呢!”年輕女子驚呼道。
舒瑤見狀,趕緊上前,劇烈奔跑後,舒瑤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還是盡可能地調整呼吸,“夫人,這是你的包嗎?剛剛包從你手裡滑落,我喊了您半晌,你都沒聽到!”
“是我的!”年輕女子接過手包,她看包上沾染了灰塵,開啟後發現包裡的錢都在,只有粉餅被摔裂,一切的跡象都顯示包的確是掉在地上,女子趕緊付錢給三位人力車夫,等車夫們都走了,她才表現出手包失而複得的欣喜,握住舒瑤的手錶示感謝。
“姑娘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可不知怎麼辦了!”舒輕語握著舒瑤的手,激動地表達自己的感謝,手包裡放著幾百塊的銀票,若是丟了,她可沒臉回香城見他丈夫了。
舒輕語對視著舒瑤,突然驚呼道:“你,你是麗都舞廳的瑤瑤小姐嗎?”
舒瑤知道舒輕語也來自香城,但竟然認識自己,這就有些吃驚了,她點點頭,忙問道:“夫人認識我?”
“認識認識,我經常去麗都跳舞啊!”舒輕語激動地說道,“只是好可惜,竟然著火了!”她臉上露出失望,“聽說舞廳正在修繕,瑤瑤姑娘你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身在異鄉,偶遇老鄉,寥寥幾句話,竟讓舒瑤熱淚盈眶,她感激地朝舒輕語言謝,“謝夫人,一切都會好的!”
“輕語……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瞎聊!還不快點過來扶你祖母!”刀白蓮見女兒跟一陌生女子拉拉扯扯聊個不止,不由地有些著急,忍不住出聲喊道。
舒輕語見狀,忙應了一聲,跟舒瑤道別後,趕緊從另一側扶住了舒於氏,與母親一起扶著奶奶朝前面一戶人家的門口走去。
舒於氏心情沉重,舉步維艱,她長嘆一聲,朝兒媳方向靠了一下,“輕語娘,你說秋仁甫說的是實話嘛,燕兒真的在許家當傭人嗎?”
“娘,咱都到許家了,是真是假,進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刀白蓮心直口快,說完,便讓女兒扶著婆婆,自己蹭蹭蹭上了臺階,找守門的人詢問去。
舒瑤看著這祖孫三人緩步前進,心裡湧起一層層悸動,她突然想起了於美清,有個長輩護著、念著、惦記著,也是一種幸福的事,不知她若是跟秋仁甫相認了,會多一些怎樣的長輩。
舒瑤深吸一口氣,她調整好情緒,便要繼續趕路。
可突然,她意識到,剛剛那祖孫三人進的人家,就是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