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院的雅間都是半包圍的,坐在裡面可以直接看到戲臺,自然也能看到門房,許攸寧瞥眼向下看,見馬向陽急匆匆地朝門房跑,便猜出那個獻策的女學生還在門房待著。
暗道是,若不是自己恰好出現,估計馬向陽才不會把那女學生當回事呢,他不禁想起這幾日傳到他耳朵裡的風聲,說馬向陽在戲院賬目上大動手腳,每年向許家交的盈利不足真實盈利的百分之十。
看來,可以趁著這次軍警鬧事,把這廝從戲院老闆的位子上拉下來。
雅間門口傳來聲響,門簾被一雙小手拉開,隨後就見那小書童端著茶盞進來,許攸寧眼神朝門口一撇,就見小書童雙手顫抖,走路不穩,他趕緊把目光從一樓收回,往前一探身,自己接過了茶盞。
孰不想,這時的舒瑤正由馬向陽指引著從門房出來,而許攸寧因探身接茶,自然沒有看到這一幕。
舒瑤由馬向陽指引著從門房去了戲臺後面一處房裡,房間角落裡堆著幾個木箱,看上去像是裝唱戲行頭的箱子。
“怎麼稱呼?”馬向陽指引舒瑤落座後,開口問道,他見舒瑤身形小巧,長相出眾,越發不認為這女學生會說出什麼可行的計劃,所以連茶都沒吩咐人給倒。
在他看來,不在門房裡問話,已經是對舒瑤最大的面子了。
“我姓舒!不知掌櫃的貴姓?”
“鄙人姓馬,是這大戲院的老闆!”馬向陽鼻孔向上,壓根沒正眼看一下舒瑤。
舒瑤坐在馬向陽對面,她掃一眼馬向陽面上的表情,便看出這男人深情裡對自己的不屑,這種人生性狡詐、虛偽,為不如自己的主意,平白無故打水漂,她主動開口問:“馬老闆,果真能給戲院提出好意見,有一百塊大洋的獎賞?”
“那還有假!”馬向陽依舊沒看舒瑤一眼,拿出文玩核桃,把玩起來,其實呢,他本就不想解決軍警之間的矛盾,仍舊這出資的是許家,自己不過是空手套白狼,虧是虧許家的,自己怎麼都是白賺,傳出白塊大洋尋主意,不過是做給許攸寧看看。
“你有什麼主意盡管說,若是可行,自然少不了你一分錢!”
舒瑤輕聲道:“可行不可行,有什麼衡量標準嗎?”
她這話一出,原本垂眸玩核桃的馬向陽猝然抬起頭來,他聽出了,舒瑤語氣雖然輕緩,但這話卻是綿裡藏刀。
“舒小姐,您什麼意思,我這偌大的戲院,還能騙你一黃毛丫頭不成!”馬向陽一拍桌子,“你要說就說!不說拉倒,好走不送!”
一見馬向陽這態度,舒瑤倒也不意外,這種鼻孔朝上家夥,不打交道也罷,“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走了!”
一邊是許攸寧、一邊是沈涵飛,沒一個是她想招惹的,若不是看在那一百大洋的份上,舒瑤才不屑參合呢,更何況這個馬老闆又是這副嘴裡,自己的主意真可行,也拿不到錢,一走了之,還落了個清閑,走就走,誰怕誰啊。
舒瑤站起身來,朝馬向陽一鞠躬,隨後轉身就要往外走。
馬向陽本想用剛剛的嘴臉詐一下舒瑤,卻沒想到舒瑤還是個脾氣倔的,一想到許攸寧還在雅間等著他回話,他當下慌了,朝著舒瑤大喊道:“你回來!”
不管真有用還是假有用,至少得用話向許攸寧彙報啊。
舒瑤卻像沒聽到似的,繼續抬頭往前走,轉眼間就到了舞臺旁。
馬向陽急了,放下合同,大步追去,“這位學生,您不要著急嘛,可行不可行,總得說說看嘛!”
“馬老闆,這話是沒錯,但若我的主意明明可行,你到時卻說是您自己想出來的,那我找誰說理去!看來,咱們是沒有緣分合作啊……”舒瑤態度明確,作勢又要走。
馬向陽一邊拉住舒瑤的衣服,一邊抬眼望向二樓雅間,壓下聲音問:“那你說,咱們該怎麼合作!”
舒瑤一聽馬向陽故意把聲音壓低,猜出他是怕被人聽到,索性她說話時,故意抬高音量:“先交定金,然後我白紙黑字把主意寫下來給你,你簽字畫押,實施後可行再付剩餘的錢!”
馬向陽真害怕許攸寧突然從二樓探出頭,然後這女學生再把前因後果說一番,自己肯定少不了被許攸寧訓一頓,“好好好,按你說的來!”
他連聲答應著,並拉著舒瑤又進了後臺。
許攸寧坐在雅間裡,輕抿一口茶,恍然間感覺好像聽到了舒瑤的聲音,抬頭朝戲臺放下看去,只見戲臺跟後臺之間的布簾搖動,卻沒有舒瑤的身影。
出現幻覺了?他放下茶盞,痴痴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