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姐?”
“是。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但她是我最親的人。”
根號π彷彿並不想在這個人名上多費口舌。
夢瑤想:“根號π口中的花兒姐為什麼知道這些,她是信奉某種小眾的宗教嗎?”不過她也沒有深入地問下去,盡管她很想了解那個姓花的女人。
“哦……這樣啊。”夢瑤終究沒能從少女的話裡聽出個所以然,只不過裝出明白了的樣子罷了,“那這個人偶——也就是你的姐姐有什麼願望?我怎麼幫她實現呢?”
“她的願望是去見媽媽。”
“啊?怎麼讓她去見媽媽?”夢瑤的思緒有點亂。
“我媽媽趕上了抵達希望之岸的渡輪……”根號π說著,走向窗邊拉開窗簾,看著陰雲密佈的外面。一大段廢棄鐵軌橫在窗前,那個寫著“stop”的標識牌上也留下了斑斑鏽痕。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要讓你姐姐乘坐渡輪去見你媽媽!”夢瑤終於明白了一次。“沒錯,但是我姐姐沒有趕上渡輪……”根號π左手一揮,拉上窗簾,原本有些亮的屋子,又恢複了黑暗。
“那我怎麼完成你姐姐的願望啊?不是還要等100年渡輪嗎?”夢瑤突然接到這一玄乎的使命,摸不到頭腦。
“還有方法,聽說生前沒有罪孽的善良的靈魂能夠自己飛躍那隔著希望和絕望的河流,根本不用等什麼渡輪,所以找一個善良的人,帶姐姐過去。”根號π坐到凳子上,說。
“啊,那太難了,我幹涉不了那隻屬於死者的世界啊……我還是不要人偶了吧,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夢瑤放下人偶,就要走。
“你希望你們小區再死人?”根號π的聲音突然提高。
夢瑤也是一驚,停住腳步,向根號π轉了過來:“這些死人事件真是你弄的?”
“不,”根號π的臉還是那麼慘白,“是這些人偶弄的。”她邊說著邊指點著店裡的人偶。
“可是這些人偶都是你做的,那就說明人還是你殺的。再說了,人偶還會殺人?”夢瑤有些不耐煩,她對根號π的態度突然摻雜了說不出的厭惡,她認為這是一個神志不清的人,杜撰著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神話。
“我之前說過,人偶是有生命的。在我這店裡的人偶,大部分都是想去希望之岸的人,但是他們生前有罪孽,所以只能與希望隔河相望。他們的願望,無不是去希望之岸。
“那些沒辦法到達希望之岸的人,很多都以靈魂體到達人間,殺死一個善良的人,逼著那個善良的人的靈魂將自己帶到希望之岸。但如果那個善良的人不肯帶他,或者那人也有罪孽也飛不過去,那麼那隻惡靈就繼續去人間,繼續殺人……直到有善靈願意把他帶去希望之岸為止。雖然裁決者對於‘罪孽’這一大門檻的要求不高,不過殺人的惡魂還是源源不斷,而且越來越多。
“有些惡靈一天殺好幾個人,但也沒有善靈願意把他帶去希望之岸,他就還會繼續那樣無惡不作。所以,我把這些惡靈的樣子做成人偶,每具人偶都對應一個惡靈,將惡靈封印在裡面,從而讓他們不去殺人。可是這些惡靈的執念異常強大,他們偶爾會突破封印出去殺人,希望能碰運氣殺一個善良的人讓他將自己超脫。不過它只能脫離封印很短的時間,然後又會重新被吸回人偶體內,但這短短的時間,足以讓惡靈殺死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成這樣子,這些惡靈現在變得很猖狂,就在你們的聽雨軒小區裡到處殺人。沒有一個惡靈得逞,卻給聽雨軒造成了莫大的損失。不過我也盡力了……
“一旦聽雨軒的人被惡靈殺完,惡靈就會殺更多的外界的人……所以我正在想,用什麼方法能盡快地完成惡靈們的願望,從而讓死人的魔咒盡快停止。”
根號π說完,抽了抽鼻子,可能也是回想起了什麼往事吧。“這……你說的都是真的?”夢瑤仔細觀察著根號π。
根號π沒有回答。
對於那些殺人如麻的惡靈,一切的一切,親情、友情乃至超脫生死的執念都在永存的物質與金錢面前化為烏有……我彷彿看到了那一張張猙獰而扭曲的臉,伸著魔爪,兩眼直勾勾地瞪著那金鑄一般的希望之岸。那裡,一切好處都是永恆的,彼岸的惡靈們竭聲叫喊著,彷彿就像巴爾紮克筆下那箍桶匠臨終前還要抓取聖像一樣,他猩紅的眼睛閃爍著貪婪和慾望,除了那片“神聖”的“淨土”,早已別無他求。
這看似平靜的都市之下,有不少不為人知的能量在湧動著。
這是一個小小的圈子,一個不按照正常的生活軌道執行的圈子,一個極其隱蔽,但始終有人在為之拼搏的圈子。他們的故事或許永遠不會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這也是為什麼,這個圈子,永遠是那麼神秘,那麼令人察覺不到。
可總有人為了信仰戰死在這些謎團中。他們的經歷不被人知道,甚至沒有葬歌為他們吟唱。但是,他們和所有平常人一樣,有喜悅,有惱火,有生死之交。或許有一點令他們不同,不僅是因為他們深陷謎團,而是他們披星戴月地前進著,日夜兼程,不畏寂寞,不畏嘲笑。
故事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