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申時, 謝霽庭正準備離開政事堂,早些回家去,卻聽柏臺來報,說是都察院監的章大學士和刑部監的殷六爺都遞了話出來, 想見他一面。
謝霽庭略一思忖, 道:“去刑部監。”
到了刑部監, 謝霽庭見到了遍體鱗傷的殷六爺。
“新帝登基, 清算舊黨,我能夠理解, 但為何,唯獨我殷家, 要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殷六爺不服氣地問。
“因為, 你們殷家, 幫廢帝做了太多髒事,其中有一件,是燒了一座戲園, 滅了整個戲班子。我受人之託, 要為那個戲班子報仇。”謝霽庭淡聲答。
瘋婦口中愛上的不該愛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建興帝, 也就是他口中的廢帝。
她和整個戲班子曾是廢帝手裡的一把利刃, 為廢帝殺過許多擋路之人,最後,卻為廢帝舍棄, 落得滿門覆滅的下場。
所以, 廢帝是他的仇人, 也是瘋婦的仇人。他答應幫瘋婦報仇, 除了解決廢帝,當年幫廢帝對戲班子下手的殷家,自然也不能放過。
殷六爺聞言慘然一笑,原來如此,他們殷家作的孽,也該到償還的這一天了。
“我殷家罪有應得,不敢求謝相饒恕。只是,罪不及出嫁女,不知謝相能否看在,當年我留下那枚玉扳指的份上,幫忙照拂一下我家阿苒?”殷六爺懇求道。
謝霽庭默了下,雖然那枚玉扳指並沒有用上,但確實是他落魄時,殷六的一點善意。
“好,我答應你。”謝霽庭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監房。
出了刑部監,上了馬車,柏臺問:“主子,接下來可是要去都察院監?”
“不必去了,直接回府。”謝霽庭淡聲道。
他跟那位所謂的‘恩師’,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柏臺雖驚訝,但還是讓車夫調轉方向回國公府。
回府後,謝霽庭徑直回到正院,卻沒見到春桃人影,一問才知,她和馨如去馬廄喂馬了。
他只好去到馬廄,果然看見兩人一個在喂冬雪,一個在喂秋風,一邊喂,還一邊同它們說話。
“你們倆現在這樣很好,知道和平共處了……”
何春桃說到一半,見謝霽庭過來,忙興奮地朝他招了招手。
謝霽庭只好走了過去,卻見她立馬用剛剛抓過草料的手挽住他的胳膊,他默了下,到底沒說什麼。
“相公,你說奇不奇怪,秋風和冬雪以前在食肆時總是打架,現在來了京城,卻突然和好了,難道是因為之前分離半年,知道了彼此的好,才不打了?”何春桃猜測道。
謝霽庭看了眼這一驢一馬鼓脹的肚子,心想:難道不是因為吃得太飽了打不動了?
但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他將這話咽回腹中,只道:“或許吧。喂完了嗎?喂完了就回去吧。”
“喂完了喂完了。”何春桃於是跟著他往回走,又示意馨如跟上,一邊走一邊興奮道:“相公,你知道嗎?我今天跟馨如出去逛街了,買了好多好玩的東西,待會兒小安回來看到了,肯定很開心!”
“哦?除了逛街,還幹什麼了?”謝霽庭問。
“還去西市吃了好多好吃的,有芋粉團白雲片還有玉帶糕運司糕,都特別好吃,我還帶了些回來,待會兒你也嘗嘗。”何春桃說。
“外邊的東西不幹淨,盡量少吃些。想吃什麼,就讓府裡的廚子做。”謝霽庭叮囑道。
“哦。”何春桃點點頭,又道:“對了,我還和馨如去城西的戲園子看了兩場戲,是編的新戲,你肯定沒看過,我講給你聽聽……”
謝霽庭聽著她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講著那兩出新戲,心裡的沉鬱之氣莫名消散了許多,心境也平和了下來。
等她講完,他點評了兩句,才將殷六爺的請求說了出來,道:“殷苒居於內宅,我不便照拂,你改天抽空去邱家看看,殷家落罪,邱家未必會善待她。”
何春桃一聽也有些擔心,忙道:“好,我明天就去邱家看看。”
“記得多帶些人過去,邱家人若敢阻攔你,便直接帶人闖進去。”謝霽庭叮囑道。
“嗯,我知道了。”何春桃點了點頭。
翌日,何春桃一大早,就帶著一大群人去到邱家做客。
到了邱家,卻只見到邱煜,說是殷苒患病不宜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