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食肆, 何春桃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喚來姚立群,吩咐道:“去,給牌匾上的‘原’字刻上三點水。”
姚立群萬分不解, 之前他刻上三點水的那塊牌匾愣是被她給摘了下來砍了當柴火燒, 換上了一塊新的‘桃原食肆’牌匾。
今兒怎麼又突然改變主意, 讓他再給刻上三點水?
“掌櫃的, 你該不會是想坑我一筆,讓我再給你當一年跑堂夥計吧?”姚立群警惕道。
“讓你刻你就刻, 哪兒那麼多廢話?刻完你就不用跑堂了。”何春桃不耐煩道。
她開下這間‘桃原食肆’,是怕趙大原找不到回家的路, 現在趙大原已經有了新家, 食肆就沒必要再叫這個名字了。但重新換一個牌匾有些費錢, 不如刻個三點水得了。
“當真?這可是掌櫃你說的,你可千萬不能食言啊!”姚立群說完,當即拔刀飛上去, 唰唰唰地就給牌匾上的‘原’字加上了三點水。
還別說, 一回生二回熟, 這回刻的比上回刻的好看多了,不但更和諧, 也更飄逸了。
何春桃就站在食肆外, 親眼看著他把‘桃原食肆’變成了‘桃源食肆’。
刻成的那一霎那,她心裡彷彿瞬間空了一塊,又彷彿有什麼東西徹底放下了。
“從今天起, 食肆歇業三天。這三天你就不用過來跑堂了, 三天後再回來。”何春桃對姚立群說道。
姚立群正為自己這回刻的三點水比上回好看而沾沾自喜呢, 聽到這話, 頓時垮了臉,不滿道:“掌櫃的,你怎麼能這樣?你這是說話不算話啊!”
“我剛才只說刻完你就不用跑堂了,又沒說你永遠都不用跑堂了。放你三天假已經很仁慈了,你欠我的銀子,可到現在都還沒還清呢。”何春桃說完,便抬腳進了食肆。
姚立群有些傻眼,只好向謝霽庭求助:“謝兄,你也不管管她!”
謝霽庭遞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她現在看似平靜,實則心裡壓著火呢,他得有幾條命,才敢去撞這火山口?
姚立群只好滿心憤懣地回鐵匠鋪了。
謝霽庭則拿出笤帚,將門口的木屑打掃幹淨,然後在門口掛上食肆打烊的牌子。
之所以沒重新寫個食肆歇業三天的牌子,是因為他不確定,三天後,春桃心情能不能好轉。
畢竟,食肆的歇業時間,全然視她的心情而定。
謝霽庭本來做好準備,接下來幾天,都要做她的出氣筒,讓她慢慢把心裡的火氣發洩出來。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非但沒有暴躁發火,反而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看到春桃在簷下藤椅上坐著,仰頭望天,不知在想些什麼,謝霽庭於是拿起笤帚,想把院子裡的落葉掃幹淨。
誰知,落葉掃到一半,就聽見她輕聲問道:“你要把落葉掃到哪裡去?”
謝霽庭以為她怕他浪費,便道:“掃到廚房當柴火燒?”
卻見她瞬間流下一滴眼淚,神色哀慼道:“落葉做錯了什麼,你要燒了它們?”
謝霽庭有些懵,落葉能做錯什麼?最多是落在院子裡有些礙眼罷了。
之前掃的落葉不是也經常拿到廚房當柴火燒嗎?也沒見她說什麼啊。
“它們本來頑強地生長在樹枝上,是秋風太過殘忍,才將它們吹到了地上,結束了它們的生命。而你,”
說到這兒,她直起身,伸出纖指指著他,哀怨道:“你竟要燒了它們!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比秋風更殘忍!”
比秋風更殘忍的謝霽庭默了下,請示道:“那掌櫃的意思是?”
“厚葬吧。”她說完重新靠回椅背,還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謝霽庭無奈之下,只好在樹下挖了個坑,將落葉埋了進去。
做完這些,他默默遁到廚房,想觀察觀察情況再出來。
不一會兒,渾然無知的小安拿著個小鏟子蹦蹦跳跳的來到槐樹下,開始挖螞蟻玩,剛挖出一個螞蟻窩,正興奮時,就聽見娘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