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霽庭聽到這句答案,不由自嘲一笑,這些年,對她們母子而言,他確實和死了沒什麼差別。
韓峻見春桃不願意說出小安親爹是誰,便也沒有追問,只道:“就算小安不是大原兄的親生兒子,可他一直把小安當成親生兒子看待,也是真的把你放在心尖上喜歡。如果他恢複記憶,知道辜負了你,一定會無比後悔!”
“可他現在不是沒恢複記憶嗎?而且,我看他對那個阿茹娜,也挺喜歡的。那個紮那,才是他真正親生的兒子。”何春桃說這話時語氣頗有些酸。
如果小安是趙大原的親生兒子,她還有底氣跟阿茹娜爭一爭。偏偏小安不是,那她拿什麼跟阿茹娜爭?
“好,那我們先拋開這些不談。大原兄一心愛國,對韃靼人極為痛恨。圖特部落雖然歷來主張和平,但終究受韃靼管轄,聽韃靼指揮。你可曾想過,一旦他恢複記憶,發現自己做了平生最痛恨的韃靼人,還和韃靼女人成了親生了孩子,他該會多痛苦?”
韓峻說到這兒,語氣逐漸激動:“如果我們不告訴他真相,任由他回到草原,他日後恢複記憶,一定會怪罪我們,怪罪我們不拉他一把,不及時讓他挽回錯誤,甚至怪罪我們害他當了叛國賊!”
何春桃聽他這麼說,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一邊是國家大義,一邊是妻兒家庭,她實在不知該怎麼選擇,更無法替趙大原做出選擇。
她咬了咬唇,小聲提議:“那要不,咱們先不告訴他我和小安的事,只告訴他,他是大夏人,看他願不願意帶著妻兒來大夏生活?”
韓峻擰了擰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想到她不方便露面,便道:“這件事我去辦,我會盡量勸服他的。”
“那就辛苦韓將軍了。”何春桃送了韓峻出門,一轉身,卻見謝霽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你這麼看著我作甚?”何春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小安是我的兒子對不對?”謝霽庭迫不及待地問。
何春桃立時變了臉:“你偷聽我們說話?”
“我無意中聽到了些,所以,小安確實是我的兒子,對嗎?”謝霽庭再次問道。
“當然不是,小安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他的親爹已經死了!他沒有父親,只有我這一個親娘!我警告你,不許對小安說一個字,更不許對小安有任何企圖!”何春桃大聲道。
謝霽庭見她整個人像個炸毛的刺蝟一般,緊繃又充滿戒備,似是生怕他搶走小安,連忙妥協道:“好,我都聽你的。你說他跟我沒有關系,那就沒有關系。”
何春桃警惕地掃了他一眼,吩咐道:“廚房柴火不夠了,你趕緊去劈一些。”
見謝霽庭聽命去院子裡劈柴火了,她才微松一口氣,失力地坐到椅子上。
其實她之所以不肯承認小安是他的兒子,除了怕他搶走小安,更多的,是覺得丟人。
五年前的那一夜,對她而言是莫大的恥辱。而她帶著恥辱生下小安,本就覺得丟人。要讓她承認小安是那一夜懷上的,那她還不如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下午,謝霽庭劈完柴火,檢查小安的功課,見一個糾正過兩次的字他還是寫錯了,便用紅筆圈了起來,又叫了小安進來。
小安一看到被紅筆圈起來的錯字,立即低頭認錯道:“謝叔叔,對不起,我不該寫錯的,我下次一定不會再寫錯了。”
言下之意是,求輕罰!
沒想到,謝叔叔卻非但沒罰他,還溫聲道:“‘懿’字確實有些複雜,寫錯了也不怪你。來,叔叔再教你多寫幾遍。”
小安很是訝異,卻還是走過去,任由謝叔叔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地寫著字。
“‘懿’這個字其實只是看起來複雜,一旦把他拆分開來,就會簡單許多。”謝霽庭一邊帶著他寫字一邊溫聲教導。
從前雖然也把小安當親生孩子一樣疼愛,但今日得知小安是他的親生兒子後,他再看他時,心裡莫名地多了幾分柔軟,這樣握著他的手寫字時,也能明顯感覺到血脈相系的奇妙感。
教了幾遍後,就讓小安自己寫了兩遍,見寫得不錯,便贊揚道:“今日字寫得不錯,想要什麼獎勵?”
卻見小安非但沒開口要獎勵,還伸出小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
“你這是何意?”謝霽庭有些不解。
“我在看謝叔叔有沒有發燒。”小安說著收回手,奇怪道:“好像也沒有發燒啊。”
“我身體好好的,你怎會以為我在發燒?”謝霽庭更不解了。
“沒有發燒,怎麼會非但不責罰我,還要獎勵我?”小安歪了歪腦袋,突然想到了什麼,恍然道:“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謝霽庭問。
“謝叔叔一定是想通了,知道只有討好了我,才能討得我孃的歡喜,對不對?”小安眨了眨大眼睛,很是自通道。
謝霽庭臉色頓時黑了黑,本來今日剛知道小安是他兒子,才對他寬容了些,也想借著獎勵送他一份禮物,好彌補這麼多年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