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呂大姐, 何春桃先是拜託韓峻插手,將呂大姐的案子留在安靖縣衙審判,並盡可能地拖延審判時間。
接著,謝霽庭給遠在江南的崔九郎去了一封信, 請託他幫忙搜尋呂大姐曾經被相公婆母毒打苛待的卷宗及證據。
同時, 兩人又一一遊說街坊們在聯名書上按上手印。
何春桃本以為街坊們會怕惹麻煩, 沒想到大家都很同情呂大姐, 痛痛快快地都按上了手印。
一切準備妥當後,謝霽庭親自作為訟師, 到公堂上為呂大姐辯護。
何春桃本來擔心謝霽庭這麼做會不會惹來上頭不滿,畢竟以謝霽庭現在的處境, 要盡可能低調隱忍。
“放心吧, 上頭的人若是知道我整日忙於這種市井瑣事, 只會更加放心。”謝霽庭安撫她。
何春桃這才放下心來,審判那日,她不放心, 特意去了公堂外圍觀, 看到謝霽庭從容不迫、舌燦蓮花地為呂大姐辯護, 最終成功‘繞暈’知縣,判了呂大姐流放, 且流放到雁歸鎮下的雙坪村, 她險些跳起來為他鼓掌。
而謝霽庭走出公堂,看到她眼中的星星,頓覺自己做這一切都值了。
兩人相伴回到鎮上, 告訴了街坊們這個好訊息, 又邀請大家明日來食肆, 給呂大姐接風。
翌日, 衙役們前腳按流程把呂大姐送到雙坪村,後腳姚立群就把呂大姐接回鎮上,參加何春桃專門給她準備的接風宴。
接風宴上,呂大姐再三感謝了街坊們的信任和幫助,駱鐵匠則拍了拍謝霽庭的肩膀,鄭重道:“駱某欠你一次人情,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駱前輩客氣了,晚輩只是略盡綿薄之力,這次是街坊們出了大力。”謝霽庭謙虛道。
駱鐵匠見他不居功,不免又高看了他一層。
倒是何春桃忍不住把謝霽庭拉到一邊,責道:“你是不是傻?駱大俠可是絕世高手,他說欠你一次人情,你怎麼還把功勞往外推?”
“難道我謙虛幾句,駱大俠就會不記我這個人情了?”謝霽庭反問。
何春桃恍然,虧她還怕他吃虧了,沒想到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駱大俠若是重義之人,即便他再怎麼謙虛,駱大俠也會記著這個人情。相反,駱大俠若壓根沒打算還這個人情,那麼就算他把功勞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也是沒用的。
何春桃不免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市儈了些,明明是出於好心才去幫的呂大姐,怎麼幫完了,反倒計較起回報來了?
謝霽庭看出她心中所想,勸解道:“貪寵厭辱,人之本性,沒什麼好羞恥的。人生於世,誰又能夠免俗呢?”
何春桃聽了他這一番話,心裡果然好受了些,卻聽他話音一轉,道:“當然,你不一樣。”
“我怎麼就不一樣了?”何春桃不解,難不成他要說她不是市俗,而是比市俗更糟糕的市儈?
“過幾日你就知道了。”謝霽庭賣了個關子。
過幾日?何春桃更不解了,過幾日就是她的生辰了,難不成他打算在她生辰當天給她什麼驚喜?但這跟俗不俗又有什麼關系?
三月初六,何春桃生辰這天,一大早她就被馨如從床上薅起來,強行給她換上一身桃紅色新羅裙,這身新羅裙好看是好看,可她換上之後,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布料貴就算了,樣式也不像是平時穿的樣式,裙擺層層疊疊的,跟花兒似的。
小安不知道去哪兒了,她換上羅裙後,又被馨如強拉到焦屠戶的馬車上,一路駛往雙坪村。
到了雙坪村,天將將亮,下了馬車,馨如只給她指了個方向,沒再跟著她一起。
何春桃提著裙擺朝著馨如指的方向走過去,見是一片山地,她往上爬了一段路,卻見前方陡然出現一片山谷,山谷裡種著一片桃樹林,曦光下,晨霧朦朧,桃花遍開,美得仿若仙境。
桃花香飄散,她深吸一口,感覺像是吸了一口仙氣,早起的睏意一下子就消散了。
這時,悠揚的琴聲從桃花林深處傳來,琴聲悅耳,仿若仙音。
她循著仙音覓過去,穿過晨霧中的桃花林,來到林子深處,只見一白衣男子正側對著她撫琴,他修長的手指在琴絃上每撥動一下,就會有一聲曼妙的琴音傳出。
他低頭專心撫著琴,俊美的側顏籠罩在曦光和晨霧之下,仿若謫仙。
一時間,她心跳撲騰撲騰的,彷彿他每撥一下琴絃,都在撥動她的心絃。
她立在原地,目光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直到一曲畢,他站起身,回望她,眸光許是被曦光暈染,竟顯得格外溫柔。
見他一步步走向她,她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逃離,腳卻像是釘在了原地,怎麼也挪不動。
所幸,他在離她三步之遠時停了下來,拍了拍手,突然,空無一人的桃花林裡一下子冒出來許多穿著奇裝異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