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霽庭本來覺得背後的傷噬骨鑽心的痛, 但她只是坐在床前陪他說了幾句閑話,他背上的痛竟就減輕了不少。
“當年,你也是這麼痛的吧?你當時,是怎麼熬下去的?”謝霽庭開口問。
何春桃怔了怔,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當年的事, 這些天他從未提過, 她自己也不想提, 一是嫌丟人,二是怕矯情, 三來,提了難免心生怨氣, 她可不想擺出個‘怨婦’模樣。
“你以為我跟你似的, 嬌生慣養細皮嫩肉, 連這點痛都受不住?牙一咬,什麼痛就都過去了。”何春桃哼聲道。
“我記得你有一次給春雨餵食,不小心被它啄了兩口, 就痛得直掉眼淚。你明明, 是個很怕疼的人。”謝霽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在他眼裡, 她再嘴硬,再潑辣, 也還是當年那個怕疼的小姑娘。
何春桃一愣, 她不小心被春雨啄了兩口的事他怎麼會知道?她記得當時小廚房裡只有她和春雨,沒有第二個人在,她才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
想到春雨那愛學舌的怪毛病, 何春桃一時有些牙癢:春雨這個小叛徒, 怎麼老是出賣她?枉費她給它餵了那麼多好吃的!
“誰說我是痛得掉眼淚的?我那是被灶裡的濃煙給燻的。”何春桃辯解道。
謝霽庭見她繼續嘴硬, 似是把掉眼淚當成一件丟臉之事, 便沒再戳穿她。
提起春雨,何春桃忍不住問了句:“春雨現在怎麼樣了?”
謝家雖遭逢大變,死了不少人,但那隻鸚鵡到底是個稀罕物,應該不至於跟人一樣受牽連吧。
“我把它送人了,它現在應該無礙。”謝霽庭答。
何春桃放下心來,沒事就好,但願它的新主人能善待它。
見謝霽庭臉色漸漸好些了,何春桃便沒再陪他閑聊,讓他自個兒好好歇著,自己則出了西屋,回東屋去了。
西屋本是給謝馨如暫住的,現下被謝霽庭佔了,謝馨如便只能同小安一起,隨她睡東屋了。
見謝馨如今天一天都悶悶不樂的,何春桃忍不住開解道:“我知道你今天看到你大哥捱打卻無能為力很是難過,但越是這樣,你越是要想法子讓自己盡快強大起來,只有這樣你才能保護自己,甚至保護你大哥。”
“我也想變得強大,可我現在什麼都不會,什麼也做不了,我真的是太沒用了。”謝馨如傷心自責道。
“誰說你沒用的?你今天不是還代替你大哥幫我跑堂了嗎?要不是有你幫忙,就我跟巧秀兩個,今天肯定忙不過來。”何春桃安撫了兩句,又道:“不過你一個小姑娘,也不能一直讓你幫我跑堂,還是得想法子學一門手藝傍身。你可有什麼擅長的,或是想學的?”
謝馨如默了下,在國公府時,她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聽父親嫡母的話,聽嬤嬤的話,聽長兄的話,沒有自己的主見,也沒有什麼擅長的。若無意外,她長大後會嫁給嫡母為他選定的夫婿,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
但現在,她到了邊關,她必須要盡快成長起來,必須要有自己的主見。
她想了想,自己雖然既無擅長的,也沒什麼想學的,但她自幼便愛吃,那麼或許可以跟春桃姐學學廚藝。
謝馨如於是道:“春桃姐,我能跟你學廚藝嗎?”
何春桃有些訝異,她沒想到謝馨如這樣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竟然也對廚藝感興趣,不過,下廚這件事也需要些天分,不是想學就能學的。
“行,明天我教你和巧秀做幾道菜,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天分。若是有,既繼續學。若是沒有,就別浪費時間,趁早另尋出路。”何春桃應允道。
一旁小安聽到這兒默默地舉起手,稚聲道:“娘,我也要學!”
何春桃抬手就敲了他的腦門一下,沒好氣道:“你都沒有灶臺高,學什麼學?趕緊閉上眼睛睡覺!”
“哦。”小安揉了揉腦門,閉上眼睛裝睡,裝著裝著便真的睡了過去。
謝馨如得了應允,想著養足精力明天好學廚藝,也很快沉沉睡去。
何春桃卻是遲遲難眠,今日那裘晟雖然落荒而逃,但難保他日後不會再來。
偏偏韓峻被派到澤州辦差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即便回來了,也不可能時時護著她,她必須得想法子自救。
只是她一介女流,即便力氣稍稍大些,對上裘晟這樣身高體壯的男人,也毫無抵抗之力,今日她拿著刀都能被他輕而易舉敲掉。
若讓她委身裘晟,她也咽不下這口氣。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明日去找陳老大夫配一副毒.藥,裘晟要是再敢來,她就先虛與委蛇,再找機會毒死他,也算是幫韓峻除掉這個死對頭了。
至於之後會如何,她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大不了早些到地下去見趙大原。只是可憐了小安,小小年紀,沒了爹又沒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