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謝霽庭將昨晚剩的粥熱了熱,三人將就著當早餐了。
剛喝完粥,扈才寶就過來了,說要帶他們去鎮上逛逛。
謝霽庭身上只剩十三個銅錢,確實需要找個活計掙些銀錢,好給家裡添置些東西,還要給三妹請個大夫看看。
於是,他帶著謝鵬銳和扈才寶一起去了鎮上,臨走前託扈大娘幫著照看下謝馨如。她腳下有傷,不能走遠路了。
從雙坪村到雁歸鎮,三人走了約莫兩刻鐘。
眼瞅著快到鎮上了,謝鵬銳忍不住問扈才寶:“這鎮上有沒有什麼豆腐西施包子美人啥的?”
謝鵬銳對流放到這犄角嘎達的雁歸鎮已經認命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自然要找些樂趣。小鎮也有小鎮的好處嘛,市井之間大美人沒有,小美人總是有的,說不定還更有風趣些。
扈才寶聽了嘿嘿一笑:“豆腐西施當然是有的,吶,就前面右手邊第二間鋪子就是賣豆腐的,那家店的老闆外號就是豆腐西施。”
謝鵬銳一聽眼睛一亮,連忙加快腳步走過去,正準備一甩頭發給裡面的豆腐西施留個絕美的初印象,就見一個又黑又胖的男人沖他齜牙一笑:“客官,是來兩塊豆腐還是來兩張豆腐皮?”
謝鵬銳嚇得整個人一哆嗦,連著退了好幾步,一扭頭,就見扈才寶笑得極為猥瑣,忍不住低聲指責道:“扈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這老闆又黑又胖又醜,最關鍵還是個男人,你怎麼能騙我說他是豆腐西施?”
扈才寶攤了攤手錶示無辜:“謝二哥,我可沒騙你,這老闆的外號確實是豆腐西施,不過,不是為了誇他漂亮,而是相反的意思。”
謝鵬銳一時啞口無言,只好繼續問道:“那有沒有真的名副其實的包子美人的那種小美人?”
“這,包子美人沒有,不過賣餛飩的小美人兒倒是有一個。”扈才寶答。
“這小美人兒在哪兒呢?”謝鵬銳心急地問。
“就在豆腐鋪子對面,那間餛飩鋪子的老闆就是。”扈才寶指了指左邊的那家餛飩鋪。
謝鵬銳汲取教訓,緩步走到餛飩鋪前,見前面有人排著隊呢,便探頭往裡看了眼,只見一名小家碧玉的小美人兒正在煮餛飩,一邊煮一邊笑著對著旁邊的空氣說:“相公,快幫著收錢啊,一碗餛飩七文錢,別收錯了啊。”
謝鵬銳愣了愣,是他眼花了沒看到她旁邊有人還是?他連忙揉了揉眼睛,卻還是沒看到那小美人兒旁邊有什麼人。
偏偏前邊排隊的人卻絲毫不驚訝,自覺地數了七文錢放到案上的碗裡。
這時,裡邊那小美人兒又說話了:“相公,妾有些熱,快幫妾擦擦汗。”說完,她竟自己抬起袖子擦了汗。
擦完又嬌滴滴地說了句:“謝謝相公!相公真疼我!”
謝鵬銳一時渾身發寒,心裡瘮得慌,總覺得有個肉眼看不見的鬼魂在盯著他,盯得他膽兒都快嚇破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扈才寶見他不太對勁,連忙走過去把他拉走,抬手在他眼前繞了繞,見他稍稍回過神了,便解釋道:“剛剛餛飩鋪的老闆姓孟,她相公死在去年那場大戰裡了,她接受不了,腦子就出了點毛病,總是覺得她相公還活得好好的,陪她一起開餛飩鋪呢!”
謝鵬銳聽他這麼一解釋,才徹底回過魂來,擦了擦冷汗道:“這什麼狗屁鎮子,盡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一旁謝霽庭聽了扈才寶的話,卻是有些好奇地往餛飩鋪裡看了一眼,此種症狀他曾在書裡見過,卻從未見過例項,沒想到還真的有人患上這種幻想症。得情深到何種地步,才會靠著幻想已死之人還活在自己身邊來支撐自己活下去?
扈才寶逗了謝鵬銳兩回,這才道:“要說美人,咱這雁歸鎮確實有兩個,還都是守了寡的大美人。一個是前邊紅塵酒館的李掌櫃,一個是酒館對面桃原食肆的何掌櫃。不過……”
“不過什麼?”謝鵬銳追問。
一旁謝霽庭怔了下,桃原食肆?她竟守了寡?趙大原是什麼時候死的?難道也是死在了去年那場大戰中?所以她才會從青州千裡迢迢來到此處?
“不過啊,這兩個大美人都不好惹。尤其是桃原食肆的何掌櫃,她有個外號你知道叫什麼嗎?”扈才寶賣了個關子。
謝鵬銳一想,食肆的掌櫃多半是廚娘吧,當即猜測道:“美廚娘?”
扈才寶搖了搖頭道:“不,是四指娘子。”
“為何叫四指娘子?難道她一隻手只有四根手指頭?”謝鵬銳好奇地問。
扈才寶再次搖了搖頭:“曾經有個潑皮上門耍流氓,被那何掌櫃一刀剁下四根手指頭。這才有了四指娘子這個名號。一般人聽了這個名號,便不敢輕易去招惹她。”
不知為何,謝鵬銳聽得手指頭有些疼,他連連搖頭:“這也太兇悍了些,我可不喜歡這麼兇悍的女人。”
一旁謝霽庭心裡卻是一抽,只憑四指娘子這個名號,就能大概知道,她吃了多少的苦。失去丈夫護佑,千裡迢迢來到邊關,孤身一人撐起一間食肆……只是想想,他便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