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你嫁與我為夫,我知道多少有些不情願,但我們終歸是夫妻,我不希望你我有著形同陌路般的疏離。那日成親,看也知道爹的氣色並非很好,你這兩日心神不寧,多少與這也牽扯了關系。如若我就此裝作不知曉,難不成你就捨得爹受那些苦楚?”沈霽禹幽幽的問道。
飛蛾撲騰著翅膀,拍打著燈罩,發出啪啪的聲響。夜靜靜的,彷彿夜風也屏了氣息,不想擾了這種沉靜。
葉初晴因著心事被猜到,臉一陣發燙,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覺得鼻子酸酸的,濛濛的水汽迷了眼。葉初晴用力的抿著嘴,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彎清泉,終是裂了強裝平靜的臉。
沈霽禹想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看著葉初晴有些紅紅的眼眶終是不忍心再說些什麼。如果是從前,別說看男人哭,就是女人哭她都是十分不屑。她的觀點就是再苦再難,眼淚也不能在他人面前流,所以她經常給人一種鐵娘子的感覺。可是現在,不說她爹時不時的用眼淚戳一戳自己的脆弱的神經,現在看到葉初晴紅紅的眼,她也只是心疼,難不成自己也有女尊女兒進化的趨勢?
其實葉初晴並不是因為沈霽禹的話傷了自己,他只是忍不住想流淚,倒是讓沈霽禹誤會了,白白自責了半晌。沈霽禹無奈地搖了搖頭,抽出袖口的棉布帕子替葉初晴擦了擦。葉初晴的眼淚卻是止也止不住,安靜的留著淚。開始沈霽禹的心也跟著揪著,多少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那番話。本來就新婚不久,又不是現代,大家認識不久就能打成一片,畢竟所生環境是不同的,葉初晴很多事情不講也是基於矜持。看著葉初晴眼睛紅紅的,像極了院子裡的小野兔,便抬手撫了撫他的頭發,葉初晴的頭緊貼著沈霽禹的腰腹,估計著自己的外衣怕是會印上地圖一幅。
“夫君莫要再哭了,再哭就成了幹孃家的阿花,為妻上哪找這麼俊俏的夫郎。為妻錯了不成,要不我也跟你哭了。”沈霽禹頭有些疼,她是沒見識過這麼能哭的人。
葉初晴彷彿想著將這些年忍著的眼淚都傾瀉而出,偏偏沈霽禹還逗著她,弄得自己想再哭的情緒都被打斷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推了推沈霽禹,沈霽禹低頭笑了,葉初晴被她笑得臉紅,抽出沈霽禹手裡的帕子,抹了兩把臉,一點大家公子的樣子都沒有。
“哎呦,不知道我這濕濕的衣襟除了眼淚還會混雜著什麼?”沈霽禹佯裝思索著。
葉初晴臉紅的彷彿能滴出學來,帕巾在臉上敷著,卻不好意思拿下來。
“夫君,你說這是什麼呢?”沈霽禹指著顏色更濃稠的一塊問道。
葉初晴終是抵不住沈霽禹的說笑,加上剛剛發洩了一次,彷彿這幾年來終於喘上了一口氣,一時間彷彿回到了那個沒有煩惱的時光,那個有爹孃寵著護著的時光,恍然間彷彿那個時光裡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妻主,真是不怕討人閑。”說完瞪了一眼沈霽禹,起身準備拾掇一下狼狽的自己,其實是想避開沈霽禹平靜一下過於活躍心。沈霽禹自是沒有受虐傾向,只是葉初晴的這一眼瞪得沈霽禹心情很舒暢。
第二天一早沈夫郎偷偷的拉著沈霽禹到一邊問道:“我今天瞧著初晴的眼睛紅腫,莫不是你們鬧了什麼別扭?若讓人知道你們新婚就不和,總歸不是好的。”
“爹,昨天是因為我有些心煩,不免發了些脾氣,可能讓初晴傷了些心神。”沈霽禹有些尷尬的笑笑。
“這我得說道你幾句,你爹我可不是那護短的,小兩口磨合免不了磕絆,但你終歸是女子,大事做得了主即可,小事忍讓些便好,莫惹得傷了感情。”沈夫郎也是透過幾天的觀察,發現葉初晴也不是那種惹事生非的主,要不然即使他再善良,也定會拿出公爹的架勢壓制對方一番,不像大戶人家立規矩倒也不會太輕鬆了去。
沈霽禹雖然感覺有些冤枉,但也不能多說什麼,只得做出一副很受教地樣子,她爹才放過了她。
葉初晴後來告訴沈霽禹,那次在藥鋪相遇就是給爹爹買藥,雖然爹爹近日好了些許,但大夫卻叮囑,還是不要先斷了藥。葉初晴拿出一隻銀釵猶豫要不要交給沈霽禹,倒不是他信不過沈霽禹,只是藥錢並不便宜,又怕沈霽禹多做他想。沈霽禹彷彿知道葉初晴的想法,接過葉初晴手裡的銀釵替他插到了頭上,說道:“家我還是養得起的,既然你是我的夫郎,自然就不要分了你我。嫁妝留好即可,我沈霽禹是不會賣了夫郎的嫁妝養家。信得過我嗎?”
“嗯。”葉初晴堅定地點頭,他就是單純的信得過沈霽禹,即便曾經聽到過她很多不好的過往。
沈霽禹去鎮上採辦了村裡回門用的老幾樣,她也沒打算浪費錢財,熱臉貼人冷屁股。倒不如給初晴的爹爹抓上幾副好藥。又買了些糕點向藥鋪的老闆要了幾張紙包好,送給初晴的爹爹,免得入了葉家一些人的眼。
第二天一早,沈夫郎又叮囑了沈霽禹、葉初晴一番,二人借了張獵戶的老驢車,便踏上了回門的路。路途雖不至於太遠,但走起來也不近便。一路上,粉紅色的杏花捲著淡淡的香甜撲面而來,一陣暖風撫過,落英繽紛,盡了一世繁華。沈霽禹講著自己捕獵的經歷,抬手替葉初晴摘了粘在頭上的花瓣,講到興奮的時候,便覺得怎麼一直沒有見過傳說中的江湖,看起來江湖也只是一個傳說。不過人皆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時興起,瞧了周邊沒什麼鄉鄰,便唱了幾句《滄海一聲笑》。葉初晴怕捲了自家妻主的顏面,強忍著沒笑出聲,真是懷疑她這是從哪裡學來的怪調調,只是歌詞倒有幾分豪氣。
沈霽禹自然瞧出了葉初晴奇怪的表情,心理便知自己出了些洋相,索性放開嚎了兩嗓子,又纏著葉初晴給她唱歌。葉初晴抵不過沈霽禹的軟磨硬泡,小聲哼唱了一首小調。聲音猶如五月的春風,透著股安人心神的溫暖。兩行車轍漸行漸遠,杏花雨過,覆了車轍,輕靈的歌聲飄醉了滿山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