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城裡燈火通明的夜景不同，棚戶區只有三三兩兩的燈光亮著。計程車開到邊上就死活不往裡走了，黑漆麻黑的路坑坑窪窪，這要陷裡頭出不來了這一晚上都白玩了。
星哥深一腳淺一腳地一路走了進去，擠擠挨挨的臨建房把小路都逼得退無可退。他來到盡頭，終於那處熟悉的石頭牆裡，看到了探出來的一片綠色。
院門上貼著一張告示。
“為了提升城市建設水平，保證城市基礎設施建設順利進行，保障市民生活環境。現按照統一規劃，需要對本地整體拆遷。本次拆遷工作，將涉及到你的房屋及其附屬物。請於x月x日之前完成搬遷工作，之後我們將進行拆遷。請顧全大局，積極配合，以保障拆遷工作的順利進行。動遷補償事宜，請與本地基層組織聯絡。”
後邊是電話號碼，日期和落款。
李星野搖了搖頭，推開大門，沿著小路走了進去。
院子裡的杏子已經不小了，桃子也結了小小的果實。
回處士離開這裡以後，自己倒是過來打掃過幾次。但這次，恐怕是最後一次啦。
李星野開啟房門，屋子裡還是以前的簡單陳設，保持著回處士離開時的樣子，只是多了許多灰塵。
李星野從院子裡的井中打了水，仔仔細細地把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忙活了兩個小時，已經半夜了。
他在呂祖畫像之前點上了三炷香。
“回處士，巖哥，現在該稱呼您為呂祖了吧。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來這間屋子裡了，明早我把畫像請回去，接著供奉。屋子裡的書和應用之物，我看看也帶走了吧。”
屋外漆黑一片，屋裡的燈也略顯昏暗，李星野看著畫像，又摸摸自己手臂上的鐵頭，在這寂靜的夜裡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巖哥，我說的這些你也聽不到。但我還是得把最近的事兒嘮叨嘮叨。”他摸了把自己有些灰白的頭髮，乾脆把自己畢業以來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有些事他不能跟別人說，甚至對黃半山都不能說。
“最近又用了一次靈官印，越來越感覺這東西對身體的損傷了。不知道還能用幾次，無奈本事不濟，還是那句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總好過當場就死啊。”
“本以為天然道算是厲害的了，現在出來一個玉京宮，偽造你的畫像騙香火的就是他們的人。說實話，跟他們斗真是沒有底，就算讓我能無限使用天雷術也沒把握。哎。”李星野絮絮叨叨地把憋了滿肚子的話說了一遍。
“希望能找到玉京山。我去玉京山之前，會把畫像託付給附近小區的一位老爺子，他對呂祖可虔誠了，呵呵。如果能活著回來，我再把像請回來。”
“這下好啦，你回去做神仙了，不用操心這些事了。但世上的不平事，總是要有人管一管的。”李星野看著香火慢慢燃盡，低聲說道，“有些事，明知道不行，也要硬上的。”
太晚了，也不回店裡了。
李星野走進裡屋，一個簡單木質書桌上，擺放著幾摞書，他大概翻了翻，《道藏輯要》、《靈妙清靜品》、《靈妙離欲品》，看了看，都是道家的術語，根本不得要領。
他本來也沒指望從這裡翻出什麼道法秘籍來，況且就算有什麼修煉法術，他也看不懂，就算能看懂，從練氣到結丹也不是三五年就能達成的。
距離九月十五才區區幾個月的時間，李星野想到這個，心下煩悶。見屋裡緊靠著牆壁處擺著一張單人小床，應該是回處士以前休息的臥榻，他就一頭栽倒在上頭，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朦朧之中，感覺到堂屋裡有一道亮光閃過，李星野半睜開眼睛，窗外還是黑濛濛的，沒有天亮。他想起身看看，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眼睛都睜不開。
他聽說過，有人被夢魘住了，就會出現這種情況。以為自己從睡夢之中醒來，能夠勉強地聽見看見身邊的聲響事物，但是卻只能一動不動地躺著。其實那是人入睡太深，魂魄暫時遊離體外，以為自己醒來，其實根本沒有醒來。所聽所見，其實都是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