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運的火車上,人擠人,人挨人。滿世界都是孩子鬧,大人嚷,聲音如同一鍋沸湯。
有人呼呼大睡,有人拉話打屁,有人吃吃喝喝,有人只顧低頭玩著手機。
李星野此刻,用報紙蓋著一半兒的臉,斜斜地看著遠處過道邊上座位上的一個人。
那人一身筆挺的厚實毛料休閒西裝,外邊套著一件商務羽絨風衣,腳上一雙皮底挪威縫的皮鞋。
正是當年小偷二人組裡的大飛。
大飛早就剔去了一頭半長的黃毛頭髮,梳著油頭,兩側頭皮青噓噓的,顯得很是精神。
這一身精幹帥氣的行頭,卻配上了一張滿是倦怠的臉。
他正在跟對面座位的人說話。
在這千里之外的地方,再次遇上這位冤家,李星野相信絕對不是偶然。
當年的小偷兩兄弟,如今已經成了富豪集團下屬產業裡的中層人物。
車廂裡很是嘈雜,李星野支稜起耳朵,也是聽不清楚。
對面的白銀潤見他一副抓耳撓腮的焦急樣子,就低聲詢問。得知他的想法之後,這小姑娘微微一笑,隨手扯下一根頭髮,徑直往他耳朵眼兒裡插去。
在三十年前,李星野老家有一句俗語,說誰腦袋不好使,就說對方“大腦穿刺過”。
眼前自己就要真真的被一尺長的頭髮鋼針來一發。
與他擔心的左耳插右耳冒不同,細長的頭髮在耳朵裡轉了一圈,就撤了出去。小姑娘湊到近前,輕輕往這隻耳朵眼兒裡吹了一口氣。
李星野感到耳朵裡一陣酥麻,接著,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通透了許多。
火車裡大大小小的聲音再也不是混雜的一片,而是一個兒是一個兒,清清楚楚。
“這是耳報通,一炷香時間。”
白銀潤說完,盤腿靜坐,閉上雙眼,鼻觀口口觀心,不再說話。
李星野凝神靜氣,偷偷看著大飛。
那頭,大飛的話清晰地傳來。
“咱哥倆在快活淋裡,除了豹哥已經沒有人能管的著了,只要喊一聲,手底下的小弟哪個不能來辦這麼點小事?還值得讓我們親自來跑一趟。”
那對面的人,李星野看不見面目和穿著,但應該就是和大飛焦不離孟的小畢了。
“飛哥,咱們能有今天,已經很不容易了。上頭讓幹什麼,就踏踏實實地幹。想想半年前,咱們還只是蹲在市場摸東西,不入流的小混混。”
大飛側過頭去,“嘁”了一聲,一臉不樂意。“此一時彼一時,在什麼位置上說什麼樣的話。咱們也是被人稱呼一聲大哥的人,那頭一個小瀛洲的什麼地質公司的雜活,憑什麼讓我們去打前站。”
“飛哥,不要小看了這家小島公司。王老闆的父親能起來,靠的就是人家的支援。可以說,沒有小島,就沒有富豪。在瀛洲,人家可是一個大型財團,而且背後據說還有更大的勢力。這次任務,豹哥能親自讓我倆幹,那是信任我們。”
“說的也是,上次要不是你身手好,去給那個什麼律師兜子裡裝了紙人,咱們哥倆也不會讓豹哥看好,更不會有出頭之日。”
“飛哥,要麼說,咱倆的今天來之不易嘛。這次的事,咱倆一路跟下來,說不定還會立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