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公司前臺的接待員,我記得也是我們學校出來的,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叫白芳菲,接待了一個窮小子。那小子說要找律師寫材料,要告他們當地的一個叫富豪錳業的工廠。
要投靠王生水,就得研究王生水。
我早就把他的各個企業名字都摸清楚了。一聽這個,就知道是他的產業。我就主動把這活攬了過來。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小夥子的名字,瀋水濱。我當時從他的眼睛裡看到剛出校門時候的我們。
哪個學法律的學生不想將來拿著法律這柄利劍懲治兇頑,伸張正義。但支撐我們活著的不是正義,而是柴米油鹽。
當時看到瀋水濱的材料我也是義憤填膺,但我還是問他,廠子雖然把村子禍害得不輕,可是人家住戶也都領了補償遷走了。你還告狀,圖個什麼。
他說,我只圖個公道。
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事,我真就把寫好的材料給他了,也就不會出以後的事了。
真的。
那天晚上,家裡來電話了。我父親進了醫院。
腦動脈瘤。
大夫說,瘤子隨時可能破裂,破了人就完了。
家裡就我一個兒子。窮人家出個學生太難了,供我讀書讀到大學畢業,欠下親戚的債沒還完呢,又借錢結婚。這兩年才剛過上沒有饑荒的日子。
為了救我父親,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趙一達連夜翻出富豪酒店經理的電話,他打著自己那個同學的名義,要來了王生水的電話號碼。看著那一串5的電話號,他猶豫了幾次,電話拿起又放下,最後終於撥了出去。
之後的事就像做夢一樣。一個叫龍哥的人如約找到了他。龍哥得到了蓋滿紅手印的一摞材料,趙一達得到了五萬塊錢。
如果說這五萬塊錢是買回了老父親的命的話,那接下來的五萬塊錢,就是賣了自己的良心。
龍哥拍出第二摞五萬塊錢,只需要他說出告狀人的名字和樣貌。
事後很長時間,趙一達都勸自己,當初龍哥只是說,老闆交代他給告狀的人一點補償,讓他安安心心別再鬧了。自己也是好心。
但他自己心裡清楚,瀋水濱是不可能被錢收買的。別說五萬塊,十個五萬塊都不可能。
而王生水不可能放著年收入幾百萬的廠子不要,況且已經拿出了那麼多補償款,打發走了當地的村民。怎麼可能讓這一根釘子擋在眼前。
但趙一達真是沒想到他們會下這麼狠的手。
兩天後,龍哥去律所找了一次趙一達。說老闆挺看好他,把下屬公司的幾個案子交給他做,給他留下幾個電話號碼,說老闆已經打好招呼了。
趙一達激動地連連點頭,又順便打聽了一下瀋水斌的下落。龍哥嘿嘿一笑,抬眼左右看看沒人,拿出幾張拍立得照片,一字排在桌子上。
“這是給老闆回覆時候看的,還沒來得及燒了。你順便看看。以後也知道跟著老闆幹活就得踏踏實實的。“
趙一達看了一眼就吐了。幸好用自己的衣服兜住了。
他以前以為看見屍體就吐了的場景都是電影裡編的。
龍哥收起了照片,滿不在乎地笑了。“這小子還真犟,打折兩條腿還不服。沒辦法。“
可是身為老江湖的龍哥犯了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