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通摸索著走過來坐下：“咱們繼續說，不知道等會兒白會的人是不是也要過來。”
陳穎倒了幾杯水放在桌子上。
“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我的眼睛就盲了，剛開始沒辦法正常活動，只能讓穎兒天天照顧我。我天天沒事做，就坐在路邊一邊曬太陽，一邊聽他們聊天。有一回，就聽見了個大事兒。”陳世通說道，“原來啊，這裡的人時間久了也會談戀愛結婚，雖然沒有正式婚禮，但也會住在一起過日子。畢竟人都是要生活的，實在出不去，這一年又一年的，也要找個伴兒。”
陳穎低著頭，似乎在想事情。
“我們那會兒才剛來沒多久，很快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兒，這鎮子裡一個小孩兒都沒有。按理說，就算沒有小孩子進來，那麼這些人在一起戀愛結婚，也不止一兩年了，總有可能會有新生兒才對吧，可是一個都沒有。所以，我就慢慢留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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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有一天我在路口曬著太陽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旁邊有人在吵架，就迷迷糊糊聽了一會兒。我也看不見，不知道是誰，半天才確定是兩個年輕人，女的還在一直哭。他們倆說話細細碎碎的，我聽了一會兒，只覺得一身冷汗都下來了。”
陳世通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陳穎把茶杯送到他手上，他捧著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原來啊，這裡的人是能夠生出小孩兒的，可是隻要孩子一出生就會失蹤，不管怎麼看著都不行。剛開始以為是被人偷走了，後來才覺得不對勁兒。”
“這裡人口本來就不多，如果能有新生兒，也算是有了一絲希望，但……”陳世通嘆了口氣，“那些孩子全都會莫名其妙消失不見。有些年輕人就不想生孩子，但又非常容易受孕。所以，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失蹤了大量的新生兒，卻根本找不到。而這些男男女女又不可避免地需要互相陪伴，於是每年都有大量孩子失蹤。”
“大家剛開始還十分難過，後來就變得麻木起來，彷彿那些孩子本來就是不存在的。”陳世通皺起眉頭，“又因為這種現象，很多人經常更換伴侶，完全違背了現世的倫常。我覺得這種事情，受傷最多的還是女孩子，所以真的求求你們，把穎兒從這裡帶出去。她現在已經成年了，已經有……有一些男人向她示好，我又沒有能力去保護她，真的很擔心……”
陳世通的聲音越來越低，整個人顯得十分頹唐：“我馬上年過半百，這一生也足夠了，但只求穎兒能夠平平安安，恢復正常的生活。”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之後住口不言，只捧著茶杯一口一口地喝水，但緊皺的眉頭顯示出內心的焦灼。
“陳叔，”於小君突然開口，“你如此坦誠，我們又是故交，有些事情就不瞞你了。”
她把整個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除了一些細節忽略不計，幾乎把經過都原原本本講了。陳家父女聽得目瞪口呆，一個字都沒有打斷。旁邊的張芸芸也聽呆了。
誰能想到這座豐都大廈竟然如此詭異驚悚？
“居然有那麼多層……”陳世通喃喃道，“居然……我還以為進來都只在這一層了。”看書溂
“所以你們是幸運的，”於小君說道，“如果不幸走入其他樓層，只會經歷到更多的驚險和磨難，可能現在命都沒了。”
陳世通怔了怔，搖頭道：“不不……這層雖然沒有怪物吃人，但是每個人每一天都活在恐懼之中，對未來毫無希望，對人生沒有期待，對人性充滿失望，這種跟活死人一樣，還不如死了……”
陳穎則對於小君更感興趣：“為什麼你可以開啟那個電梯？這一層是不是也有電梯？”
於小君回望了她一眼：“我只是能開啟電梯，但不知道為什麼，更不知道去哪裡找到它，所以每一層都只能摸索。”
陳穎還想問什麼，卻被父親拉住了手。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再來講一些事情，”陳世通望了望於小君，“你們聽完了也許會知道。”
沈封覺像是明白了什麼，本來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了陳世通的臉上。
“好多年前……抱歉，我對時間已經產生了錯覺，實在記不清多少年前了，”陳世通苦笑，“我換了份工作，到一家孤兒院去做班車司機。那家孤兒院在偏遠的郊區，看起來也十分落敗，其實我內心本來是不願意的，但當時的確缺錢，所以就接了這份工作。”
“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孤兒院的孩子正好要到市區裡做活動，我一大早就開車去接孩子們。”陳世通還在回想，“記得當時一群小孩子上了我的車，最後上來的是一個身體瘦弱面無表情的小女孩。她上車的時候，很小聲地跟我問了好。”
陳世通頓了頓：“那個孩子就是小君了。”
沈封覺本來翹著一條腿，此刻也完全放了下來。
於小君默不作聲地坐著。
“那天的活動其實很簡單，就是讓孩子們去表演，慈善人士捐款。最後，他們挑了小君上臺去領獎。那個捐款牌太大了，她個子又小，只能露出一個小腦袋。”陳世通微微笑了起來，“看起來十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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