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現實就像是上帝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對上帝來講不過是個玩笑,可對當事人來說......卻是永遠的,無法磨滅的痛。
“可以讓曲子停下來嗎?”張城伸出左手大拇指與中指,逐漸舒緩著太陽穴,“我聽的心煩。”
楚曦眼神中掠過一絲茫然,他沒想到......張城居然發現了。
楚曦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結束了演奏似的跳動,張城忽而感覺整個世界都純粹了許多,風拂過樹葉的嘩嘩聲,遠處車輛的鳴笛聲,甚至還有垂死鳴蟲那一聲聲刺耳高亢的哀嚎聲......
其實張城很早就發現了,在剛踏進墓園的瞬間,周遭的環境便悄然改變,一切的聲音雖然沒有被遮蔽,卻隱隱約約模糊了許多。
這不是張城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曾經在楚曦演奏絕望的鋼琴曲時,他便感受過,只不過遠比這次來的強烈。
總歸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被鎖入了另一個空間,在這裡他的感官受到制約,甚至是被剝奪,就類似杜鵬的鬼打牆,不過又不一樣。
張城想來想去,覺得“域”這個字很貼切,他將絕望的鋼琴曲的最大作用範圍,稱為“域”。
這還是張城第一次見楚曦使用這種技能,以前只是聽說,從杜鵬的嘴中,在縣醫院時,他就曾被楚曦困在“域”中。
剛得到鋼琴曲的時候,楚曦還無法展現這樣的能力,看來透過一段時間的摸索,楚曦已經將絕望的鋼琴曲開發出了新的功能,這一點不能不謂之可怕。
如果將杜鵬剝離出來的空間也稱為域的話,那麼二者的域各有高下。
杜鵬的域勝在無形,能讓人身處域中而不自知,更主要的是他的域範圍無限,如果不是最多隻能維持半小時,他甚至可以活活耗死困於域中的生靈。
但缺點也同樣致命,他只有半小時,時限一到,域自動解除,域內的一切都會被彈出,而這對杜鵬這種戰鬥力基本為零的詭怪來講,幾乎不亞於滅頂之災。
而楚曦的域相對來說便均衡了許多,雖然沒有某一方面極其變態,甚至左右物理規則,但勝在能攻能守,而他的成長性又賦予了未來的他無限可能。
除了縝密的思維,這一點也是張城看中他的理由。
幾不可聞的鋼琴聲結束,周遭的一切在張城眼中又重煥生機,他循著楚曦的眼神望去,視線落在遠去的兩個女人身上。
一個高挑的女子在攙扶著一位中年婦女,漸行漸遠。
餘秋與她的母親容婉女士。
張城確實沒有猜錯,在楚曦發現了餘秋的一剎那,便開啟了自己的域,迷惑了張城的視線,將餘秋從張城的視野中剝奪出來。
他的目的幾乎是絲毫不加掩飾,他就是想救下餘秋,哪怕代價是......對自己施放“域”。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不明所以”的餘秋突然站定,然後回頭望了一眼,方向正是二人所在的位置,更確切的說......她只看向了自己身側的楚曦。
似乎是劉海擋住了視線,餘秋不經意的用手撥了撥,張城霎時間恍若雷擊。
短暫的震驚過後,張城想他已經明白了一切,他終於明白了楚曦為何獨獨對這個餘秋如此垂憐。
“像,太像了!”他不禁喃喃自語,這個動作他曾經見過,在713失蹤案的其中一位兇手身上。
劉雨薇。
這個楚曦註定這輩子繞不過的女人的身上。
驚詫,不解,疑惑,恨鐵不成鋼,甚至是......憤怒,各種情感遞進式的在張城眼中呼嘯而過,張城眼角青筋直跳,他敢肯定,面前的男人是世界上最蠢的男人,沒有之一。
至少對待愛情是。
他毫不懷疑,如果劉雨薇能活過來,如果劉雨薇願意的話,她還可以殺他第二次,第三次......
萬千句斥責的話嚼碎了,吞進了心裡,張城終究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真是個可悲......又可愛的男人,張城在心裡長長嘆了口氣。
“她不是她,”張城沒有再看楚曦一眼,但話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