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丹就這樣死皮賴臉留了下來,美人受幾次想趕他走,他倒是聰明瞭些,和侍衛們搞好關系,與他們稱兄道弟,胡吹亂侃,將自己的一些經歷加工後說給侍衛們聽,哄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你說你去過塞北?”
“還徒手打死過一頭狼?”
“你們家以前有一萬頭羊?”
“吹牛吧!兄弟!”
伊爾丹耍著大刀,不屑一顧。他怎麼可能告訴這些漢人,他堂堂的左谷蠡王為了追老婆跑到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連盤纏都丟光了。伊爾丹說得半真半假,侍衛們自然不信,美人受倒是知道得清楚,黑臉道:
“阿牛!還不快去挑水!”
再讓他說下去,就要露餡了。伊爾丹嬉皮笑臉道:
“水已經挑完啦,燕公子,還要我做什麼啊?”
美人受氣急敗壞:
“那就去砍柴!”
伊爾丹提著斧頭,不高興地往後院走,每天都讓他打雜做粗活,真把他當僕人了。
砍了不到半個時辰,美人受就提著一壺茶走進後院,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對著茶壺嘴直接喝茶。伊爾丹瞪了他一眼,撒手不幹了:
“我不幹了。”
美人受巴不得他趕緊走,等的就是這句話,指著後院門口,喜道:
“走吧,我不送。”
伊爾丹扔了斧頭,大步走到他跟前,伸手要錢:
“燕公子,工錢還沒給呢。”
美人受從腰帶裡掏出一個銅板放他手上,嫌棄道:
“走吧走吧,趕緊走。”
伊爾丹挑眉:“一個銅板?你什麼時候養成這麼摳的德行,真是越來越討人嫌了。”
美人受面紅耳赤,氣道:“趕緊滾!”
伊爾丹冷笑:“一個銅板怎麼夠哪,我在你這兒幹了這麼多天,你也太黑心了,吃饅頭的錢都不給夠!”
美人受窘道:“你不是挺有錢的,你家那麼多頭羊,還差我這點?”
他現在每個月月銀就那麼點,還要養活一大幫子人,又沒有其他收入,是要省著點花。伊爾丹看了他半晌,突然低聲道:
“老婆,再給點吧。”
美人受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堵住嘴,伊爾丹焦渴地吻了他一陣,在他推開之前留戀地舔了舔他嘴唇,輕喘道:
“不要工錢,免費幫你幹,每天讓我親一口,好不好?”
美人受一腳將他踢開,臉紅如血,大罵:“滾!”
幸好後院沒人,不然他都不知道如何在侍衛面前自處。
伊爾丹還是死皮賴臉留下來,不收工錢,包吃包住就行。美人受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不想留下伊爾丹,可伊爾丹就賴上了他,晚上睡柴房,吃糙米也願意。
美人受無法,這裡山高皇帝遠,漢帝早就不管他,侍衛們從來不向洛陽傳遞訊息,洛陽也沒有任何訊息傳過來,他每個月拿著一份官文書到官府去領錢,月月三十兩銀子,不多不少。他現在還養著八個護衛,兩個廚子,兩個僕人,相比皇子的待遇,確實寒酸至極。
其實他也有封地,先帝在時,雖是不寵他,更不重視他,但遺詔裡還是給了他一塊地,遠在荊州那塊,雖遠離洛陽,但到底也是富裕的。美人受想著父皇在世的時候,不免濕了眼眶,如果他沒有與昭珏糾纏,或許現在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富貴皇子吧,即使他身體有疾,也會娶妻生子,安樂一生吧。
他不該抱有非分之想,不該抱有荒唐的期待,母妃說得對,他與昭珏,註定是要南轅北轍,分道揚鑣,他們不應該有交集,否則只會生出禍端。他曾經痛恨母妃將他遠嫁到匈奴,如今想起來,他恨那個女子,那個女子又何嘗不恨他,他本該前往自己的封地,做一個逍遙自在的閑散王爺,他的哥哥也本該坐守朝堂,做一個賢明仁德的聖君,是他們自己打破了該有的禁忌,生出這樣的孽障。
美人受想通許多,就讓伊爾丹留下了。他現在放棄了王子的身份,與他同是可憐人,他想到伊維邪臨死前將他託付到呼倫,或許,這就是命吧,他的夫君,就該是伊爾丹。
想通之後,美人受開心了許多,他因為被長久幽禁在洛陽的別宮,長久的抑鬱,現在到了蜀郡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玩心大開,想要到處遊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