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然起床時,季言之出門了。他今早迷迷糊糊地聽到季言之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似乎也回應了什麼,但被睏意攪動的腦子把詞句也攪碎了,散亂的意識很快落入沉甜的夢境。
這幾天久雨不晴,落地窗外是灰白的雲和冷調的高樓,楚斐然賴在被窩裡發呆,回想著季言之到底和他說了什麼,但還是想不起來。現實和夢境的界限已然模糊,他甚至懷疑起了那段記憶的存在,幹脆撈起擱在床頭櫃的手機問季言之說了什麼。
楚斐然見聊天介面沒有立即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就隨便刷了會朋友圈,發了下呆才下床。
當季言之的電話打過來時,楚斐然正在洗漱,他趕忙按下接通才扯下浴巾擦臉,“喂。”
“早安然然,我出門了。晚飯前會回家。” 季言之低笑著說,“這是我今早說的。”
楚斐然樂了,捋了把睡亂的頭發,“哦,收到了。”
除夕是一年中最後一天,是辭舊迎新,但楚斐然不覺得自己已將舊的歲月掃盡,除了年歲漸長,過往的一切無論傷痛還是快樂仍沉澱在心底,或成無法追憶的殘殼,並無脫胎換骨的意思。
今年的春節估計也會和前二十年的人生一樣,除了身份已從無所事事的高中生變成高考生,需要考慮的是初二應該寫圓錐曲線還是立體幾何之外,仍舊是平平淡淡的。
沒有書裡的熱熱鬧鬧,紅紅火火。楚斐然心想,但今年有季言之。
季言之回季家吃飯,本來也想帶著他去,但楚斐然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季言之也沒勉強,畢竟只是一場例行公事,走形式的家宴。
季言之不在,楚斐然下午就無所事事,本想換個窗簾但又犯懶,想煮個湯底又想起家裡有底料湯包,最後像條冬眠的蛇,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睡著了。
從午覺醒來時天色已沉暗下來,寒風裡是萬家燈火,一年的最後一天已過了大半,季言之也回來了。
溫柔清雅的少年坐在他身邊,目光從手上的書挪開,朝他笑了笑,“不是說今晚吃火鍋?” 楚斐然的身上是條毯子,腳也被季言之捂在懷裡,熱呼呼的,見季言之笑,他也笑,“嗯啊。”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像一覺睡到了春天。
沒有什麼,只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