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隧道深處輻射出兩盞澄黃的車燈,齒輪急速摩擦鐵軌發出轟隆巨響,空曠的車廂微黃偏綠,玻璃窗遍佈骯髒的汙跡,車頂的白熾燈晃得楚斐然心煩,他嘴角帶傷,頹廢地靠著椅背,纖長的手指靈巧地把玩著廉價的打火機。
b市的地下四通八達,地鐵有新有舊,運作時間也長,雖然今晚跨年,但這種偏僻的路線沒什麼人。
這列車廂內唯一的少年看了眼“禁煙”的標誌,面無表情地摸進外套口袋裡,但沒摸著煙,“嘖“了一聲後掏遍口袋,只找出袋剛剛不知道哪個傻逼塞給他的ecstasy
五彩繽紛得像糖果。
他低著頭,神色不明地看了半響,還是反手塞回了口袋,用長長的外套下擺蓋好,戴起帽兜靠回椅背,再次把玩起打火機,繼續被白熾燈晃得心煩意亂。
車廂內的電子鐘變成了00:00,楚斐然似乎聽見了煙花炸開的聲響和歡呼,但怎麼可能,他在地下,只有地鐵巨大又吵雜的轟鳴。
又是該死的一年。
死了一般的十七歲。
2.
冷感且色彩劣質的霓虹招牌輝映被油煙模糊的黑夜,斑駁陸離的紅色光斑落在人潮裡,季言之戴著鴨舌帽,漠然地隨著人流往前走。
在走了一段路後他突然覺得有些無聊,轉身就上了公交,坐在最後排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放空。
x市繁華喧鬧,但他只是這一切的局外人,隔著雨後的玻璃窗像看著一場無關緊要的電影,手機裡冒出了好多邀他跨年的訊息和生日祝福,但他只覺得煩悶無聊,腦內在這死寂、毫無意義的一天突然想起“sophie‘s ay101nove.anprehend a foer or an insect, 101nove.an neverprehend ourseves. even ess can e expect toprehend the universe.
其實他也不知道想起的意義,就順著想好了。
那宇宙外的宇宙是什麼?
季言之坐到了最後一站,然後下車打給了司機。
“碰!”
接二連三的爆破聲震醒了冬夜,少年抬頭,夜空中綻放出了朵朵煙花,五彩繽紛的光影在他蒼白得宛若雕塑的臉上變幻,他安靜地看了會兒,突然低聲喃喃道
“小然生日快樂。”
3.
其實季言之不知道楚斐然身上的味道像什麼,具體他陳述不出來,畢竟人類不會分泌“資訊素”,人類也並沒有像鼠類那樣的犁鼻器來接受“資訊素”或“費洛蒙”,無法分析和辨認這些並非嗅覺系統能夠處理的物質。
但他確實聞到了。
不是發病期間,大腦感官障礙而出現的玫瑰花香,而是“楚斐然的味道”。
雖然濃鬱,但不會擴散,只有靠近他時才聞得到,像煙草,又像檀香,又帶著洗衣液又不似洗衣液的味道,但不清香甜膩,雖完全不屬於“體香”的範疇,卻也不臭。
他不知道是什麼,但埋在他的肩窩裡,或枕著他的胸口呼吸時,那種滿心都是這股味道的感覺,讓他很舒服,很安心,即使有時候他連時間的流動都感知不了,只覺得精神疲憊及麻木。
他含著他的乳尖時突然想,如果流奶的話,那股味道會不會帶上馥郁的奶味?
他希望不會才好。
他喜歡這股味道。
4.
“你覺得我們能去哪?”
投影儀將世界地圖投射到了天花板上,昏暗的客廳裡輝映著投影略微暗淡的冷光,楚斐然看了眼饒有興致的季言之,又轉回頭,和他並著肩膀躺在地毯上看眼前濃縮於框架的六大洲五大洋,“你暑假一般都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去英國。” 季言之的五指伸進他的指間,和他相扣,兩人就大字地躺著,腳趾勾著腳趾。
“好玩嗎?”
“沒意思。” 楚斐然聽見季言之似笑非笑地喃喃自語道:“就因為季方鳩要盡孝,帶著乖巧完美的兒子到英國探望他插著呼吸機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