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然雙手抄著兜,眉眼冷清,孤身走在喧鬧的人群裡,周圍的人成群結隊,嬉笑打鬧,而他穿行在他們之中,像是不見天日的遊魂,背影孤寂,他就是那冬日裡灰沉的煙雨,又冷又安靜,疏離得過分。
冬天的夜晚總是降臨得很快,一切讓人恨不得躲入溫暖的被窩陷入沉睡,短暫地逃離冬天帶來的痛苦。
昨晚季言之在淩晨三點不知道多少分的時候給他打電話,他本來是不想接的,但架不住手機一直響,只好翻身起來接。
“我現在不會下樓跟你做愛,你要就上樓。”楚斐然掐了掐眉心,噼裡啪啦就說了一大堆,語氣又沖又啞,手機螢幕的藍光在黑暗裡刺得他眼睛幹澀發疼。他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心裡滿是煩躁和委屈。
但手機那頭的季言之聽了他的話卻久久沒有開口,在楚斐然掙紮著要直接結束通話電話還是直接入睡時,季言之開口了,聲音又沉又啞,在黑夜裡早已沒了春風般的溫柔,“只是…想你了。”
楚斐然眨了眨眼睛,指節收緊了手機,“你…” 然後他嘆了口氣,“怎麼了?”他暴躁地捋了把頭發,他覺得自己在聽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就該掛掉的但他還是沒有———就像他該反抗季言之但他沒有。
手機那頭的季言之沒有回答,只有揚聲器裡傳來的失真呼吸聲,又沉又緩,楚斐然蹙著眉頭等著他開口,幾乎要掛電話時,季言之開口了。
“只是夢到了不好的事情,然然你睡吧,晚安。” 說完他自己先掛掉了。
楚斐然看著黑掉的通話介面,有些回不過神來,因為那最後一句雖然平靜,但他感覺到季言之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痛苦,不帶著卑鄙、不帶著齷蹉、不帶著慾望,也不是那樣溫柔、那樣強大、那樣鎮定,只是像個做了噩夢要人關心的孩子。
主幹道兩旁的常青樹和女孩們的羽絨服是一片灰裡的亮色,晚自習前的小休,校園各處都是青春的縮影。
楚斐然低著頭,踩著樹冠下的石磚,回想著季言之昨晚的語氣。他躲在路燈柱下照不著的地方,街燈在身旁卻不去靠近,他似乎只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與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除了一個人。
他不經意間的抬眼都能和他的視線交彙。
高挑的少年被同齡人簇擁在中間,說笑著迎面而來,他們的四目相對,時間在那一瞬間放緩,冬風停滯,季言之唇角弧度忽地上揚,黑沉的眼睛像宇宙裡的黑洞,沒有星光,但那一剎那楚斐然突然響起了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季言之才打電話給他說這個。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那時候的陽光溫暖,季言之趴在他的身上,溫熱的舌頭舔過他的臉頰,水痕滑過下顎,唇瓣在脖子密佈的吻痕間落下一個輕輕的吻,然後溫柔地牽起他的手,也是這樣的笑容,眉眼彎彎,“我知道你不會。
“如果我跑了呢?”楚斐然翻過身,背對著他,聲音沙啞,他的聲音總是浸透了慾望的啞,“你會怎麼做。”
季言之的手臂環上他,用牙齒咬他的耳廓,輕輕啃咬他的軟骨,和他耳鬢廝磨,“我知道你不會。”
我不會嗎?
柔和的街燈點綴天幕之下沉重的金紅,小路寂靜,楚斐然緩慢地走著,一步一步地踩著石磚,腳步聲細微。這裡只有風吹過空洞的樹幹而發出的悲鳴,還有枯脈斷裂的細碎聲響,楚斐然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有些扭曲。
後方由遠至近傳來了腳步聲,有些急,楚斐然腳步微頓,最後嘆了口氣停下來等他。在鐘聲敲響的第二聲,他突然被人拽過手腕拉著往前跑去。冷空氣在他加速的那一刻變成了呼嘯刺耳的狂風,但緊緊地抓著他的那隻手幹燥溫暖,指節修長有力,是熟悉的溫度。
——36°,人體的正常溫度。
楚斐然沒有掙脫,只是跟著他跑,他們淩亂的腳步聲交錯,喘息同樣急促,兩側的光影掠過他的餘光,鮮明的只有在體內的碰撞的冷熱。
——濕冷的空氣在淩遲氣管但紊亂的心跳加速了血液在體內的流動,每一秒都是混亂的。
他不知道他被那人拉進了哪裡,拐過了好多彎,他覺得自己跑了很久,或許也沒那麼久,但他的喉管幹澀疼痛,停下來就環上了那人的脖子,那人也回抱他,他們在一片黑暗裡擁吻,急不可耐地用滾燙的舌頭糾纏,讓那冰冷的嘴唇廝磨,四肢緊緊地扣著對方。
季言之暴戾地吻他,掠奪他嘴裡的氧氣,幾乎想要置他於死地,然後他被他抵在牆上,抄起膝窩,掰開雙腿,胯部隔著布料摩擦,楚斐然的褲子是運動褲,xue口濕得含著布料,浸出了水痕。
在荷爾蒙躁動的年紀裡,性慾是疏解,愛液是甘霖,唇瓣廝磨是安撫,肌膚相貼是救贖,楚斐然安慰自己,在持續的自我厭惡裡找著解脫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