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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恩維鎮外開始下起了大雪。
聞離曉把自己裹成熊,照例分出一條觸手讓段燃揉搓,藉此同步暖烘烘的感覺到全身。
霍德爾從樹上跳下來:“我好像看到你的觸手了。”
聞離曉依然閉著眼睛:“嗯,人應該帶回來了。”
過了幾分鐘,幾道粗大的觸手穿過樹叢,卷著三個人停在了他們面前。
亞蘭看到他們,吃驚地長大嘴巴。
段燃把手裡涼絲絲的觸手貼在臉上,意外地打量著那兩大一小三個人:“怎麼帶了這麼多人回來?”
“我感覺有點奇怪,就把所有人都帶回來問問。”
聞離曉睜開眼睛,手指按在石板上,稍微頓了頓,看了眼段燃:“我要修改成真心話規則了。”
段燃知道聞離曉的意思,訕笑了一聲,趕緊排除腦袋裡的奇怪想法。
聞離曉這才發動了權柄。
被觸手卷著的夫婦看起來三十多歲,模樣和亞蘭亞當兄弟有幾分相似,被漆黑的觸手一路卷過來,表情早就從驚恐變得麻木,只握著十字架不停地祈禱,全身瑟瑟發抖。
小孩兒亞當則睡在觸手裡,香甜地流著口水。
聞離曉想了想,直截了當地問:“亞當為什麼被教會立為聖子?”
庫剋夫婦本來不想回答,但在規則的作用下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通,說完驚恐地捂住嘴巴。
段燃翻譯道:“恩維鎮上的之前有外人住進來,開了一家小銀行,做借貸業務,利息給得挺高,於是很多人都把錢從教會銀行取出來存了進去,結果有一天,那人帶著錢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鎮上幾乎所有人家都成了窮光蛋。”
翻譯完之後,他一邊揉著手裡軟趴趴的觸手,一邊好奇地提出自己的疑問,“這和聖子有什麼關系?”
庫剋夫人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繼續說了一串。
段燃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庫克一家因為夫妻鬧矛盾,是唯一沒有從教會銀行取錢的人,後來神父誇贊了庫克一家的虔誠。這沒有讓其他鎮民反思,反而讓他們對庫克一家多了不少怨念。”
這倒是可以想象——大家都成了窮光蛋,還被教會批評不虔誠,結果只有你一家又富貴又有聲譽,誰會不嫉妒呢?
聞離曉淡淡地道:“看來恩維鎮上的人也不都是虔誠的信徒。”
“庫剋夫婦有所察覺,生怕家裡遭到鎮民排擠,就想了個辦法。”段燃一邊翻譯,語氣逐漸變得有些諷刺,“他們把自家雙胞胎兒子的其中一個的手刺傷,然後抱去教堂,鼓吹兒子可能是聖子轉世。當時教會正需要一個名頭來穩固信仰,就順水推舟承認了這個說法。”
這倒是有點出乎聞離曉的預料:“所以,聖子亞當完全是偽造出來的?”
段燃點點頭:“庫剋夫婦一直擔憂被識破,做噩夢夢到的也是這個。”
聞離曉看了眼亞蘭。亞蘭站在原地,宛如一尊凍結的冰雕,眸中神色凝固在惶恐和茫然中。
和同胞兄弟天壤之別的人生,僅僅只是一場鬧劇和人為的造神。
庫克家之外的鎮民對亞蘭的惡意,恐怕大半來源不是對撒旦的恐懼,而是對庫克一家的嫉妒,對著與聖子同一張臉的亞蘭毫無顧忌地施加冷漠與暴力,還不會被人責難,這是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聞離曉本想問問,既然庫剋夫婦知道真相,為什麼還要任由亞蘭被鎮民欺負,但看庫剋夫婦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問題很多餘。
因為庫剋夫婦也需要亞蘭作為“撒旦的化身”,承受其他鎮民對他們家的惡意!
聞離曉覺得很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他淡淡地掃了庫剋夫婦一眼。這兩對夫婦如同握著救命稻草一般捏著十字架,力氣之大幾乎要把十字架捏斷。
兩條觸手飛起,敲在了他們的後頸上,將他們兩個打暈過去。
聞離曉手指一揮,觸手就帶著庫剋夫婦離開了。
段燃摸了摸下巴,猜測道:“拋屍荒野?”
“送回去而已。”聞離曉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丟了聖子,這家人、這個鎮子會變成什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