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離曉沒有多問,先離開了。
段燃看葉流光把葉小白打發去睡覺,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什麼事不能當著小朋友的面說?”
葉流光掃了他一眼:“你確定要在他面前討論你和他的事?”
段燃佯作不懂:“我和他什麼事?”
“跟我裝有什麼意義?”葉流光冷哼了一聲,隨後臉色有些古怪地打量著段燃,“我沒想到你竟然能碰上這樣一個人。”
段燃眨眨眼,笑眯眯地吹了聲口哨:“羨慕?你也去找啊。”
“別裝傻。”葉流光板著臉道,“你什麼時候願意接受安排站在後方而不是前方的?”
段燃歪著頭想了想,誠懇地道:“可能是因為小朋友的眼神太直率了吧。”
明明是邪神,但卻完全不考慮屬於成年人的迂迴與試探,擔心就是擔心,討厭就是討厭。
又或者,正是因為是邪神,所以才不管人類的虛偽與斤斤計較?
葉流光微微嘆了口氣:“這就是我擔心的……段燃,他不是人類,他是邪神——邪神的執念在成神時就被固化了,他現在表現出的所有人性都只是隨時都可能脫落的外殼,你真的能接受這樣的伴侶?”
“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麼就伴侶了?”段燃向後靠在桌子上,隨後揮了揮手,語調一如既往地散漫,“再說,這樣不是正好?”
葉流光定住,深深地看著段燃並沒有一絲玩笑意義的墨色眸子,臉色逐漸變得有些難看。
段燃無奈地坐直:“你先別兇……我們這些人,早晚會死在和神秘的鬥爭中。幸運的是,我的父母是我看著自然衰老去世的,他們不用承受親眼看著愛的人死去的痛苦。之前我一直在想,何必再讓另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因我而痛苦?
“小朋友是邪神,他的大部分感情——如果還有——都傾注在他的執念上,不論那執念是他的家人還是別的誰,只會分給我一小部分。那我哪天死了,他的傷心也不會很過分。”
段燃說到這裡,忽然唉聲嘆氣地道,“再說,就這一小部分我也還沒追到呢,你別給我插旗搞壞了啊。”
葉流光聽著聽著,神色平緩不少,甚至多了些迷茫。
過了一會,他低聲道:“這些年,我談過一次戀愛。”
段燃意外地挑挑眉:“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戀愛。”
“那段時間,我受了傷,天賦用不出來。”葉流光的表情變得悵然而懷念,“我讀不到他的心思,猜不透他的想法,覺得我無法信任他。可越是這樣,我越放不下,後來不知怎地就跟他在一起了。”
“後來呢?”
“後來他老了,病了,去世了。”葉流光淡淡地道,“你說的那種痛苦,我同樣承受過,所以我這些年越來越不清楚,像我們這樣一直死不掉地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段燃臉上的散漫已經消失,只慎重地看著葉流光。
葉流光讀到他的想法,自嘲地擺了擺手,“放心,我不打算自殺。至少我要找清楚我活著的意義。某種意義上說,雖然我完全不認同你的生活方式,但還是挺羨慕你,有自己願意獻出生命的事業。”
段燃鬆了口氣:“我可不想白發人送你黑發人。”
“滾。你能正經三分鐘嗎?”葉流光沒好氣地說完,表情再度鄭重了些,“段燃,我認真的,你需要精神疏導。我沒想到我離開之後,他們竟然完全不管你了。”
段燃墨色的眸子中赤紅微微一跳,罕見地沉默了一會,才道:“讓我想想吧。”
葉流光知道現在他們不在一個陣營,段燃必然有所顧慮,沒有強求,只微微嘆了口氣:“我倒是希望你談戀愛能修正一下自己。”
……
段燃這次和聞離曉過來沒開車,出門時天空已經一片黑。
“小朋友應該是打車走的吧?”段燃搓了搓手,無聲嘀咕了一句,“回頭給他報銷……不知道他要□□了沒……”
他走過一個路口,忽然停住,英挺的眉毛慢慢收緊,眸中逐漸嚴肅,看向了前方。
……
再次踏上白水街時,聞離曉依然能感受到土地裡無處不在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