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九章默默地喝了一口茶,用手捧著茶杯,暖了暖手,抬起頭來,笑道:“以前老頭是一個人,便是有什麼想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你們回來了,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慕容雪和宋平大喜,齊聲問道:“什麼辦法?”
海九章笑道:“老頭一直靠輕功來去自如,反倒掉入了一個誤區,照這條路走下去,卻是死路一條,別說兩個娃娃了,連黃百萬如今,還在那裡頭東躲西藏,有一頓沒一頓的混吃混喝。我說我怎麼那麼笨,沒想著偷他幾套衣服,混進隊伍,大搖大擺地出入?原來,歲月不饒人,我們幾個,畢竟都是老頭,太老了,頭發鬍子都是白的,一臉皺紋,怎麼裝也不像。但你們不同,你們都是年輕人,頭發烏黑亮麗,臉上也沒有皺紋。”
慕容雪喜道:“對呀,喬裝改扮,伺機而動。喬裝改扮,換衣服演戲這種事情,倒還難不到小女子我,嘿嘿。”宋平這才鬆了一口氣,茫茫黑夜,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慕容雪接著笑道:“海老,我們這就去,救人要緊。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兩個小孩子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總歸是叫人牽腸掛肚,寢食難安。”
海九章想了想,卻搖頭道:“談何容易,談何容易。雖說換上衣服,就能混進去,但這事仍然是有難度的。咱們的對頭,是一支隊伍,我們只有一次假扮的機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這空桑地府裡,帥帳、倉庫、廚房、營房、校場一應俱全,簡直就是個地下王國,都要探查明白,進出無礙,談何容易。”
宋平道:“困難自然是有的,不困難你也不用等我們了。海老也不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這就糾集人手,闖他一闖罷!他奶奶的,好久不打架,這手都有些癢了!”
海九章仍然搖著頭道:“就只一點,這事就還欠缺火候,行不得的。我們都知道這些人胸口繡著星星,你道是幾顆?”慕容雪道:“這個我卻知道,應是七顆,對應北鬥七星。在領口繡著,壓著領口線縫,繡成一排,不仔細看還弄不清楚呢。”海九章又道:“你道七顆都是銀色的嗎?”慕容雪張口結舌道:“這就不清楚了……。”
海九章道:“老頭這些日子發現,這北鬥七星,雖然大部分人七顆都繡做銀星,但有人的星星,有幾顆卻是金色的,而且,金星越多,級別就越高。比如一般的殺手,七顆銀星;十戶長,一金六銀,算是個小頭目;百戶兩金五銀,千戶三金四銀,星使是四金三銀。再往上金星應該更多,老頭卻還沒有見過。”
宋平道:“那麼這有什麼問題呢?”
海九章道:“問題在於,你們混進去,身上掛幾顆星合適,才不至於引起懷疑?”慕容雪想了想,道:“海老,你說統共就見過三個星使,那證明四顆金星是極少的,一張臉只怕所有人都認識,三顆金星的千戶,按你說,也不超過二十人,差不多所有人也都認識;兩顆金星的百戶,估計有兩百人,這才認不出誰是誰來。我們要混進去,只能在百戶長以下,這個級別,又豈是能四處亂跑的?辦什麼事,只怕都要拿著上方的手令、信物才行。”
海九章點點頭道:“慕容姑娘果然一點就透。這種一星二星的小角色,想我海九章這種老頭子,如何還能去做?便是想裝,那也比摳腳大漢做繡花姑娘還難。”
宋平嘆了一口氣,道:“輕功好,不足以救人;混進去,困難又如此之大。那咋辦?”
慕容雪道:“那便要想辦法搞到手令、信物了,可問題是,我們對這天勝宗一無所知。”海九章搖了搖頭道:“說實在的,這件事老頭我也只知道這麼多了,再無頭緒。”宋平十分鬱悶,嘆道:“真是見鬼了,這他奶奶的天勝宗,一套衣服,就讓我們束手無策。”
慕容雪沉思片刻,抬頭道:“天勝宗的人,在通泉折損了四個,洪城折損了十一個,清江屯折損了四個,包括一個星使,總該有些線索。小女子明天去一趟洪城,找楊震他們問問看,他們幾個足智多謀,或許有想不到的驚喜。”
海九章道:“若是能有法子,搞清楚,自然是再好不過。”
慕容雪便對宋平道:“事不宜遲,宋莊主,你和海老明日便在莊裡料理諸事,由雪兒來跑一趟洪城罷。”宋平點點頭,道:“也好。”
第二日中午,慕容雪馬不停蹄來到洪城縣衙,春芳和梅劍多日沒有陪伴小姐,死活要跟著。到得衙門裡,大家好久不見,寒暄了一陣,便進入正題。
楊震和張遜聽說,清江屯空桑山附近,居然駐紮著一支天勝宗的殺手隊伍,都嚇了一跳,這還得了?這份震驚,比林天正聽到林楠被天勝宗的人擄走還要大。畢竟,幹掉十一個人的殺手小隊,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而現在,這幫家夥,竟然有上萬人。
慕容雪笑道:“也不用如此擔心,那上萬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十一人的身手。不知當初,這些天勝宗的人,所穿的衣物有沒有留下來?”
張遜看了看楊震,楊震搖了搖頭:“那一身血汙的衣服,倒沒人想著留下來,作為證據。只有那些兵刃還保留著。其餘的,都一把火燒掉了。”
慕容雪道:“對了,那個領頭老大藍窪窪的鋼刺,小女子倒還有些印象。不知可有從那人身上,搜出什麼東西來?”
楊震道:“衙門仵作有細細查驗過,並做了記載。老朽看過相關卷宗,一時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不過從那領頭之人,也就是洛陽路二莊主的身上,倒有搜出來一封密函,不知姑娘有用沒用?”慕容雪道:“如此甚好,還請與我看上一看。”
楊震叫人取來卷宗,給了慕容雪,慕容雪仔細讀那密函,只見上面寫到:
“著暗夜使部於臘月初八刺清江宋平,宜留其活口,剪其羽翼,震而懾之,事成之後退往天璣宮,邀祿存星君往渝州議事,不得有誤。”
楊震道:“當日,我們也是看了這密函才知,真正的目標是清江屯,所以第二天便讓林天正和楊震去給你們報信。”
慕容雪道:“清江屯因你們這裡大戰,再加李子升出手,倒太平無事,過了個安寧的臘八節。楊叔叔對那天勝宗人的北鬥七星可還有印象?”
楊震笑道:“哈哈,此事楊某還真研究過,不過也想得不甚明白。那領頭者的七星,乃四金三銀;通泉縣喪命的四人,有兩人三金,兩人二金;洪城喪生的,又有有五人三金,五人二金;你可知這星星有何含義?”
慕容雪便道:“如今大致明白,四顆金星的,喚作星使,三顆金星是千戶,兩顆金星是百戶。如此說來,這領頭的路二莊主,便是暗夜星使了,星使之上還有星君。前前後後,他們便有七個千戶、七個百戶、一個星使折損在你們手中。據我所知,這星使手下還有幾個未出徵的千戶,樹倒猢猻散,不知所措。”
張遜道:“按理講,千戶可是真帶一千個兵的,那這暗夜星使,乃至星君,豈非權勢也太大了些?”
楊震也嚇了一跳,他這縣尉,這麼論起來,不過一個區區百戶而已。這星使要是統領一萬人馬的話,那簡直可以和廣安軍的都指揮使、定遠將軍啥的相提並論了。而那星君,若有五萬以上人馬,那還得了,武安侯只怕都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