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閑扯了一會兒,便隨著小王爺來到了一個精緻所在,喚作築雲閣,乃是修在一個水池子中間的兩層暖閣。那時陽光普照,池水靜寂,暖閣裡一群丫頭伺候著烤火,溫酒,倒也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席間,小王爺和李子升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慕容雪和玉禾略陪了兩杯,這臉上便桃花燦爛起來,說什麼也不再飲,小王爺和李子升便有一句沒一句地扯些江湖閑話,聽得慕容雪和玉禾一陣驚一陣詫,慕容雪心道,這小王爺,自家地盤上,原來如此話多愛笑,全然不是在通泉的那個樣子,倒是個行事屢屢出人意表的聰明人。
那時小王爺舉著酒杯,看著暖閣外的太陽,笑道:“先前說,我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此番便可做計較了。既然他馬幫主,弄了個假郡主在洞房裡哄鬼,心裡只怕是虛的,這種時候,正好敲打敲打,咱們便去找這樂子罷。”
玉禾忙道:“殿下您出馬,那自然是無往不利。玉禾不過是個小女子,天工錦苑倒底還要開門做生意,這事就不便摻合了。”慕容雪也道:“這事小女子也得迴避。冤有頭債有主,我可說是個元兇,再大搖大擺進去,實在是有些不知死活了。”
李子升卻道:“怎麼,你不是有個夫君,叫宋平的困在裡面嗎,也不管了?”
慕容雪心說,李子升你搗什麼鬼,小王爺面前,何必扯起這檔子事!瞪了李子升一眼,尷尬笑道:“還嫌事情不夠亂麼?”小王爺卻道:“慕容姑娘怎地還有個夫君困在裡面?有意思,有意思。”竟有相詢之意。李子升便對小王爺解釋道:“清江屯攤上些麻煩事,宋莊主身邊又沒個得力的人,慕容姑娘便做了臨時搭檔的夫人,宋莊主確然是被關在金沙幫了。”
小王爺點了點頭,忽道:“本世子敲打馬興元,想來白敲也沒啥意思,總得有個彩頭吧?既然她夫君困在裡面了,何不試試,以我的面子敲打,看他金沙幫,究竟老實不老實。”慕容雪喜出望外道:“殿下有此美意,那自然再好不過了。殿下若不說起,小女子素昧平生,又豈敢開這口?”
小王爺又笑道:“子升,你這家夥,自己討慕容姑娘歡心,卻把本世子拿來當搶使。你們兩人搭檔……珠聯璧合,這配合可真默契。結香見了,不吃醋才怪。”
慕容雪再聽這“吃醋”二字,已是不臉紅的了。
李子升便笑道:“殿下哪裡話,要是沒個彩頭,怎麼證明這馬興元老實?子升明明委屈了和雪兒姑娘和玉禾師妹在先,若不賣個人情回來,以後只怕沒臉見人了。再者說,殿下何等身份,被人當成敲竹槓可不好了……大過年的,誰還訛他馬興元的錢不成!”
小王爺點了點頭,笑道:“說的是,本世子敲打下去,馬興元忙不疊地送上大禮,我收是不收?這一收便丟份了。逢年過節的,還真是有些忌諱。救人倒是個好藉口。既然這樣,慕容姑娘可要同去。”
慕容雪道:“殿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小女子不去,豈非不像話?只是馬興元認得小女子的,弄巧成拙,反倒不好。”
小王爺笑道:“你要撇清幹系,倒也容易,只需如此這般。”
眾人耳語了一陣,便鬨笑起來。
事不宜遲,便分頭準備。
小王爺又想了想,這事只怕還缺一個人,便差了李子升去請慧歡郡主過來。
這慧歡郡主趙欣,便是小王爺的妹妹,今日恰巧在府中。
說起慧歡郡主的封號,倒有一件烏龍。原來趙欣幼時便拜在慧歡禪師門下,禪師主持的寺廟,乃縉雲山中一個香火鼎盛之處,喚作相思寺,這相思和慧歡兩個詞放在一起,不知哪個行文的爛筆頭,便覺得不妥,用了遮遮掩掩的春秋筆法,一來二去,宮中也有所耳聞,卻又知之不詳,以為這姑娘性格很好,便拿慧歡做了她的封號,以至於趙欣十六歲時,便被神奇地冊封為慧歡郡主。
那慧歡禪師見著慧歡郡主,倒也不以為意,說佛家有佛家的規矩,皇家有皇家的規矩,不相幹的,我師徒二人,便是名諱相沖,也無妨的,徒兒若能好好慧歡了這一生,倒是萬歲爺的一番美意,做師父的,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有不支援的道理。
待得一炷香的功夫,慧歡郡主前呼後擁地過了來,見著哥哥便遠遠地道:“你這又是要做什麼,要拿我去做擋箭牌麼?”小王爺便笑道:“做哥哥的哪裡會讓妹妹去擋箭,這也太不成話了。今日這事,想來一定會很對你的脾氣,你只需跟著為兄,如此如此。”
慧歡郡主便笑道:“你果然是個陰謀詭計,劍走偏鋒的人。”
小王爺正色道:“為兄我,可是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地幹皇上交代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