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幫幫主馬興元,三十來歲,也算明媒正娶,娶了侯爺家如花似玉的小郡主,嫩嫩的十七歲,真是祖上有德。
小郡主想著夫君是個江湖人物,鬍子拉碴,大十多歲的人,就算不得是情投意合、風度翩翩的玉面郎君,多少有些委屈,聽說一路哭哭啼啼來的渝州。
便是萬般不願,又有什麼法子?
世子齊威護送,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了金沙幫總舵五福堂,眼見著那一步踏下,便是紅地毯了。紅豔豔的蓋頭之下,小郡主有些猶豫,一顆眼淚從臉頰滑落。
世子齊威看著默默哭泣的妹妹,於心不忍,可這事是阿爹定的,他也說不上話,勸道:“阿妹不哭,這就是命……”
小郡主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嗚嗚嗚,芸兒的命,怎就這麼苦……”
齊威牽著妹妹冰冷的手,柔聲道:“想那馬幫主也是一表人才,男人四十一朵花,三十,也可以說是……風華正茂。”
小郡主並不暢懷:“三十多歲,大叔一般,嗚嗚嗚。”
齊威便安慰道:“雲中節度使韓家,二小姐新近做了貴人,你也知道,皇上五十多了,腿還不好。好歹這幫主,腿是好的,人也不老……你是說一不二的正房夫人。”
小郡主道:“哥哥,我怕。”
齊威便道:“不怕,不怕,有哥在呢。”
二人在門口停住,一群塗脂抹粉,俏麗而莊重的丫環婆子一湧而上,牽著新娘入門去了。
臨近吉時,貴賓絡繹不絕,掐著點到來,不時有人唱出來。
“廣安軍右都指揮使上都騎尉開國子爵張大雷將軍到……”
“……”
“梓州路西川轉運副使兼潼川府知府座下中散大夫王徵王大人到……”
“益州路錦江府益王府管家劉博玉到……”
“渝王府世子駕到……”
觀禮的眾人都喝起彩來。老管家便拉了拉宋平:“小王爺什麼身份?實在用不著給這麼大面子吧?……”果不其然,其它貴賓還好說,這小王爺駕到,非同小可,新郎官忙不疊出來迎接,小王爺說了幾句場面話,道了賀,茶也沒喝又走了。
院子裡三層外三層的全是人,三教九流,無所不有。一半是江湖,一半是官府,涇渭分明地坐了,倒也神奇。
吉時一到,紅燦燦的喜堂霎時裡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看得慕容雪有些發痴。
人生好比戲臺,你方唱罷我登場。
今日這男女相遇,又真的相配麼,他們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慕容雪兀自在那裡替別人擔憂,不由自主瞟了李子升和結香宮主一眼,這一對,又真的相配麼,他們過得怎樣?
……
日落西山,男人們醉醺醺,各自回房,不多時便沉沉入睡了,慕容雪滴酒未沾,自然清醒得很,無所事事,要了壺熱茶,在屋子裡坐著。
太陽落了坡,玉禾方過來。
玉禾笑道:“馬幫主老牛吃嫩草,小郡主今夜,只怕徹夜難眠了。”慕容雪道:“你一個小姑娘家,自己都不懂,瞎操什麼心?”玉禾便笑道:“洞房花燭,還要懂什麼?玉禾要是不懂,這世上就沒人懂了。”
慕容雪笑道:“你這話……說得可有些大了。”
玉禾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小妹可沒說大話。你要知道,天工錦苑做的是織繡的活,零零碎碎,無奇不有。”
慕容雪便道:“無奇不有,怎麼了?”
玉禾便滿臉壞笑:“嘻嘻,小郡主嫁妝裡頭,歡喜佛和春宮圖,還是本姑娘挑的哩……”
慕容雪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怪不得你這小妮子,渾話越來越多……原來是管著這樁生意。汙,真是汙。”
玉禾笑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師姐什麼都好,就是臉皮太薄,姐妹們暗地裡都叫你冰雪小堂主呢。師父這麼多徒弟,師姐最是得了真傳。你道師父年輕時,叫做什麼?乃是廣寒清風女,冷月無雙劍呢……如今也大不同了,倒是溫暖得很。”
慕容雪不信,道:“師父年輕時,你我都沒出生,你又哪裡知道這些話來?”
玉禾笑道:“天工錦苑,老婆子一大堆,要什麼故事沒有?”
慕容雪搖頭道:“難怪你越來越八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