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蠱王之後,要回到三日之前。
渝州城西,佛圖關外。一個埡口,幾棵黃桷樹遮天蔽日,下面,稀稀拉拉是幾塊光溜溜的大石頭。
天色昏暗,寒風呼嘯,路上來了兩個少年。
內中一個少年,瘦削而蒼白,頭發枯黃蓬亂,輕輕坐在了石頭上,他有些疲憊,但坐得腰桿筆直。另一個少年,算了,另一個肥肥的……少女,幾乎是躺倒在石頭上,四仰八叉,張著嘴大口喘氣。
“肥花……”
那瘦弱的少年開口叫道。肥花掙紮了兩下,坐了起來,便去掏扔在一旁的背簍。摸摸索索,掏出一塊餅子來,咂了咂嘴,喜道:“謝天謝地!公主……”
那瘦弱的少年眉頭便是一皺:“說過多少次了,出門在外,請叫我……淡月公子。”
肥花把餅撕了一半,給她的公子。淡月公子接過,又撕下來一半,遞給肥花,道:“給你……補一補吧。”
肥花喜出望外,也不客氣,呼哧呼哧就吃了起來。
淡月公子怔怔看著遠方,咬了一口冰冷的餅子,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在蒼白的臉上,霧濛濛有些靈氣,便是風塵僕僕,也遮掩不住。
肥花吃完了餅,終於有了精神,開始報告噩耗:“公……子,咱們的幹糧沒有了,盤纏……也沒有了,靈血……也只剩下丁點。今天晚上怎麼辦?明天怎麼辦?後天怎麼辦?”
這家夥居然留了個心眼,吃完了才報告……否則,剛才可就沒有大半個餅子可以填肚子了。唉,淡月公子哭笑不得,瞟了一眼肥花,並沒有去想接下來的問題,只是道:“肥花,你好歹也是個姑娘家……出門在外,能不能有些腦子,想著點?提前預備好?還有,人家一看你這樣子,就是個女的……這可危險。連本公子也暴露了。”
肥花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襟,嘟囔起來:“公子長得跟絲瓜一樣,胸前一個打穀場,花花我……長得跟葫蘆一樣,前面兩座山,後面兩座山,想遮也遮不住的啊……”
淡月公子皺著眉頭道:“還不是你貪吃,才這麼……累贅。”
肥花癟了癟嘴:“再說了,花花橫豎是個笨丫頭,不危險,倒是公主……公子你才危險。”
淡月公子便道:“以後……隨時叫我淡月公子。記清楚了。”
淡月公子怔怔看著遠方。
肥花把背簍收拾好,見淡月公子還是沒有入城的意思,便自言自語起來:“一公一母,本來是一對,為什麼公子和母子,完全是兩個意思?為什麼身上流的汗,加了這個子字,就變成了男人?啊呀呀……渝州人說話真是好奇怪。”
淡月公子眉頭便是一皺:“是漢子不是汗子……我怎麼帶了你這麼個蠢丫頭出來!”
肥花便道:“可是公……子,你明明也不是公的。花花叫起來,實在是別扭。”
淡月公子氣道:“叫公主你就不別扭啦?”
肥花點了點頭:“對呀,公主就很好聽,一堆公子的主人,所以叫公主啊。”
淡月公子哭笑不得:“胡說八道!咱們那個莽山府,一個寨子而已,才多大,跑到渝州城,還管自己叫公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唉,要不是看在你千裡迢迢,跟著我,也沒少吃苦的份上,本公子早把你趕回家去了。”
肥花便哦了一聲。
兩人便站起來,繼續往前走。肥花把背簍背在了背上……那背簍黑漆漆,裝著什麼東西看不清楚,卻有些沉。肥花肩膀上厚厚的衣服,厚厚的肉,便被壓下去一道凹槽。
日落西山,臨江一個大酒樓,人頭攢動,十分熱鬧。
到了渝州之後,李錚和李鈞兩個家夥,因為子升少爺每日在博買務那邊忙著,便無所事事。這日便在渝州最好的酒樓裡吃肉喝酒。好歹是在紅江洲,各得了子升少爺一百兩金子的,就很是有些闊綽,進了這家最好的館子,佔了最好的位子,有滋有味地吃著,聽說書人說書,十分愜意。
天色已晚,長街上來了兩個少年,淡月公子和肥花。
淡月公子看了看這家酒樓,氣派得不能再氣派,微微心動,點了點頭,便往裡走。
肥花大吃一驚,叫道:“公子……咱可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