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我足夠天真,不知道遲川言是這麼個人面獸心的家夥,沒少給他甩臉色。
他和他媽來那天,我和幾個小兄弟去網咖打遊戲了,回家很晚,他們娘倆從計程車上下來,大包小包,顯得頗為狼狽。當時我預感就特不好,後退了幾步,試圖躲開他們。但遲川言很沒眼力見兒地步步逼近——當然還可能是因為天太黑了,他沒有看到我身上的王者之氣,客氣地問我,同學你好,這裡是興隆花園嗎?
“你就是遲芸的兒子?”
遲川言顯然對我直呼他母親大名的行為有些不滿,但是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說,是。
“跟我來吧。”
我雖然在外頭混蛋,但是我愛我媽,不能給她丟臉,面子功夫還要做。手上拎了兩個行李箱往樓道裡走,遲芸就誇我,辛元,大孩子了,懂事,有力氣啊。
遲川言絕對在背後罵我,但他那個好學生樣,不出三天肯定任我拿捏。我被誇得也有點飄了,開始瞎謙虛,說,哎還行吧,這點小活不算什麼。
進了屋,遲芸咣當一下把手裡的行李箱撂下了,抱著我媽開始哭,非常誇張。我都看呆了,但是瞥一眼遲川言,他卻冷靜得多,把幾個箱子在門口排好了問我,我睡哪兒?
我看著那哭成一團的人,心酸和無言摻雜在一起,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我扭過頭跟遲川言說,上我屋吧。
要不說我媽能耐呢,家裡要來兩個陌生人這種事不說,把我屋悄悄改造了也不說。一個白天的功夫,我拼的那堆樂高都不知道叫她放哪去了,變成一個地鋪。我當場就想沖出去跟我媽吵架,怎麼能這樣呢?一回頭看著遲川言的冷臉,偏給我嚇得一哆嗦。
“你怎麼不出聲啊!”我罵他。
“你讓我跟著你的。”
算你說得對。我把書包一甩就躺上了床,說,你睡地上。
他沒多說話,把行李箱在牆角開啟,從裡面往外拿睡衣,問:“洗手間在哪?”
“你,怎麼能跟沒事兒人似的。”我按捺不住這個好奇,反正第一印象已經不好了,也不差多給他添點堵,“你爸媽離婚了欸,你聽你媽和我媽哭的!”
“早該離了。”遲川言沒有跟我促膝長談的意思,又問我一遍:“洗手間在哪?”
“哎呀,聊聊嘛。”我也是賤的,越這樣越想聊,上去扒拉他的胳膊,“我也沒爸,咱倆怎麼也算同病相憐……別小氣啦。”
他斜我一眼,我怕他不信,說:“我爸離家出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真是沒想到。”
遲川言老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辛元,我是為了我媽才會來這裡的。我看你也瞧不上我,我也一樣,你當我是室友就好。等我媽恢複差不多了就會走,不用假惺惺做朋友。”
操!我這麼給臉,居然還拿起腔調了。我真恨是在家裡,不然早一腳踹上去了!
“寶寶,你跟言言怎麼樣?”我媽捏個嗓子進來,哭得都不俊了,“你怎麼讓言言睡地上,懂不懂禮貌?”
“他自己要睡的,我讓他上來,他還不要。”
他肯定也不敢揭穿我,他要是敢瞎說,我就跟我媽揭穿他虛偽的真面目。
“言言,你去床上睡吧,寶寶能吃苦的,睡地板沒事,你讓他睡。”
我媽拉著遲川言到床上坐著,很柔和地:“你們好好的,早點休息,我陪陪你遲阿姨。”
我媽出去了,屋裡陷入非常詭異的寧靜,我和遲川言好像一對父母之命下的無愛夫妻,被硬拉到一張床上要求同房。我渾身刺撓地難受,遲川言看著我似笑非笑,輕佻極了,學著我媽叫我的語氣:“寶寶?”
“怎麼了!我是我媽的寶寶有什麼問題!”老孃們兒真煩人,私下說說就算了,在外人面前還不知道收斂,我反唇相譏,“怎麼了,言言?”
“不怎麼,寶寶。”
“你找打!”我扒著肩膀把遲川言摁倒床墊裡,他身上真香,香得我有點昏頭了,精緻男孩真不一樣。我看著他玻璃鏡片下頭的眼睛,手上一鬆,被他翻身壓住了。
很不對勁,感覺遲川言下一秒就要非禮我了。可他只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小鏡片後面透露出猥褻的目光。
半晌過去,他沒多做什麼就出去洗澡了,臨走還不忘調戲我,說:“早點睡,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