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整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中思緒萬千，無處躲藏。
設定了一個鬧鐘，凌晨三點的時候準時醒來，無法熟睡，起身給爸爸去倒尿。
爸爸睡的很沉，我在旁邊看著，從未清醒而又近距離的觀察過他的容顏。
這一次我終於可以留意到。
這麼些年，他一直在工地上面打工，多年在外面日曬雨淋的日子，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面龐像煤炭裡面剛剛挖煤出來的，灰黑色。臉上有著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皺紋，臉龐兩邊已經凹進去只剩下了皮和骨，媽媽曾經想辦法給他吃補品，但是無論吃什麼都不長肉，體質自然也沒辦法和同齡人相比。
本來身高也不算很高，和我站到一起，因為他稍微駝著的背，我們兩個站到一起身高几乎一樣高。
他比起實際的同齡人顯得要蒼老許多，每次我和他出去，別人都會說：“這個是你爺爺嗎？”
每次我都會笑著否定，然後回覆他們，不，他是我的爸爸。
在別人看起來可能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麼年老的父親。
在我看來，他掙的錢都是血汗錢，用來養活這個家。
或者他對於媽媽來說，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但是他卻是一個稱職的爸爸，那個支援我的所有決定的爸爸。
在媽媽生病的這些年，如果不是老爸的陪伴，恐怕這個家已經散了吧。
給爸爸倒完尿壺以後，我才轉身去看媽媽，已經睡著了。
將就著熬了這麼一夜，醒來的時候已經8點多了，我立馬下床去看了下爸爸的情況，發現媽媽已經將爸爸的床位身高，換個舒適的姿勢躺著。
老爸終於睜開眼睛了，已經醒了。
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回學校上課去吧。這裡有你媽媽在，我這裡不需要你了，上課時間是不能耽誤的。
爸爸媽媽都是很開明的人，但是對於我的所有正事，比如上學，從來都是放在心頭之重，不能耽誤。像家裡堂姐結婚，一般人都可以請假趁此玩一天，而我不行。即使感冒發燒也不行，吃了藥立馬被送到學校。從來不和老師請假，原則性的問題非常重視。
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這樣的方式，對於學習和工作他們告訴我不能鬆懈，使得我幾乎沒有過一絲喘氣的機會。
回過頭來才發現他們這樣的方式才會使我同時嚴格要求我自己，學習不斷進步。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媽媽示意我去洗漱下臉，然後指了指桌子邊放了早餐。
她已經將早餐買好了，也沒打擾我。
默默的吃完早餐，按照他們的要求，打算收拾下回學校。
我將在走廊外面的東西收拾好，看了旁邊的老奶奶，她還是一個人，家屬誰都沒有來，醫院果真是個能夠看透人心和人間百態的地方。
我在思考長大後怎麼成為一個孝順的人？要努力掙錢，然後出來供養爸媽，要讓他們過好後半生。
媽媽把我送到醫院的門口，我轉身回去看了她一眼，隨後擁抱了她一下。
她肩膀有點觸動，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去抱住她，這是二十幾年來，我第一次主動自覺的擁抱了她。
我和她的感情，和中國萬千的普通家庭相似，通常有的話語溝通僅僅侷限在：“你作業寫了嗎？作業做完了嗎？考得怎麼樣？”這種一系列生疏而又生硬的方式。
反而讀大學以後離開家，關係才有了緩和，有了共同語言。
我們努力的融入到彼此的生活中去，努力站在彼此的角度上嘗試開啟新的交流方式。
她拍拍我的背：“我只剩下你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都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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