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家眷,這些,本來就是男人本身就割捨不下的東西。又有多少個男兒,不為國,只為家而奮鬥不息呢?所以,相信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能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家園破滅,而無動於衷……
當薛府的那一場抄家,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離薛府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之下,白衣如雪的男子,正在和一個黑衣的老者獨坐對酌。
窗外飛雪,將大地覆蓋,又有多少人的輝煌,在這場大雪裡,化為虛無呢?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少年拿起了還溫在壺中的酒。
一陣風,從半開的窗子吹了進來,將那雪片,悠悠然地吹入了少年的酒杯之中。少年似是未見一般,仰著,引頸飲下,這杯中雪,還有杯中酒。
看到少年的酒杯空了,對面的老者拿起爐子上的酒,輕輕地幫少年的杯子裡,再一次地注滿。舉手輕盈之間,酒的香氣,還有熱氣,隨著他手下,慢慢地彌散開來,就彷彿是這嚴冬的雪,只在一個轉眼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少年輕笑,再一次地端起了桌邊的杯子。白皙的手,從寬大的衣袖裡伸出,地握上玉杯的時候,幾乎和這玉色的杯子,幾成一色。
少年的酒,這一次,並沒有快速地飲下去,他手持酒杯,望向了對面的薛府,順著那一大箱,一大箱從府裡抬出來的物什,再看看囚車之中,那在冰雪之中,早已被覆蓋了一層潔白的囚犯們,忽然淡淡地嘆了口氣:
“看來,這一場雪之後,薛府,將在盛京之中除名……”
“不單單是薛府吧……少主……”
白衣男子的對面,那個黑衣的老者,卻靜靜地抬起了頭,他望著年輕的白衣男子,冷然一笑:
“自從太師病倒之後,薛府,嚴府,商府……幾位在朝中手握重權,而且忠於太子的大臣,都先後入獄……”
微微地頓了一頓,老者再望向白衣男子時,眼神之中,已經微微地帶了些說不出的遲疑感覺:
“我知道,這些,都是少主在暗中幫助那措,他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蒐集到如此多的證據,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薛尚書等人一網打盡……”
黑衣老者的話,帶出了一個令人如此心驚的訊息,然而,那一襲白衣,就這樣端坐在席旁,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飛雪,看他那眼神,似是透過了這無邊的雪,看到了不知道何處的彼岸。而白衣男子唇邊的那一抹笑,依稀地帶著銳利的稜角,使得面前的老者,都有些觸目驚心……
老者的眼神,輕輕地變了再變,彷彿是準備了已久的話,還是得要說出來:
“那麼,站在少主的立場……那麼,在少主的心裡,是真的不怕,將這些證據交給那措之後,太師一黨被鏟除,那措一黨獨大麼?”
要知道,兵權盡在那措一黨,若是順利鏟除了太師以及太子之後,怕這個那措會在朝中獨自尊大,甚至變得沒有辦法控制……
白衣的男子,微微地笑了一下。他的彷彿冰雪浸潤過的眉角,有一抹說不出的淡色的微笑。他不去看那老者,只是看著被風吹來,不停地湧到杯子裡的雪片,感覺著手心裡的那一抹灼熱,慢慢地變得冰涼。他微微一笑:
“你以為,我不將那些證據給那措,他就真的拿這些人,沒有辦法麼……”
白衣的男子,微微地笑了起來,微微的冷笑裡,有些說不出的淩厲的殘忍:
“要知道,在這個世上,所缺少的,永遠不是證據啊,而是那個將證據呈上來的人……”
“我給了那措需要的證據,而那措幫我掃平了道路上的障礙——”
白衣的男子說完,意味深長地望了老者一眼:
“我竊以為,大長老會明白的……”
“是的,我明白……”
大長老長長地嘆息。
不錯,他是明白的,少主的意思即是將證據提供給那措,然後,令那措還有太師之間,拼個你死我活。而他們——既然所有的權貴都是敵人,那麼,他們何不在坐山觀虎鬥之後,再坐收漁人之利呢?
三皇子爭雄,六皇子不甘,相信終有一天,這個因為奪嫡而産生的風波,會再一次地,變成風暴席捲而來。而顯然的,這個東羊家的少主,這個落家的領頭人,已經不願意再等到那一天了?
少年飲下一杯酒,以極其緩慢的語調說道:
“那措心急,端木陽心急,而我,只不過是將這些東西送給他們,令他們的行動,提前了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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