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說不出的憂色,漸漸地浮上了心頭,就彷彿是陰雲般地籠罩著,再也揮之不去——
心裡的擔心,彷彿跌落在屋簷下的雨水一般越積越多,越積越多。陶心然的心裡的擔心,就論是淡起的雲煙一般,越積越濃,越積越濃。
陶心然的心裡,竟然不敢再往下想去——小唐身上的傷,他的被袁烈一掌打下去的傷,小唐的從高處墜落時的傷……陶心然竟然不敢去想像,那樣的多的傷,那樣的重的傷,對於小唐這個本來身體虛弱,還沒有完全恢複的人來說,又是怎樣的致命的傷害……
絕對不容小覷,可問題是,這三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可是,小唐呢?那個先她墜落的小唐,又去了哪裡?
又或者是說,是不是真的,小唐因為跌進了這水塘的底下,被急流給沖走了?沖到了這山的那一端,沖到了這水的那一端?
可是,若真是山水相連,若真是浮生有救,那麼,現在的小唐,他究竟身處何處,他的人,又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呢?
陶心然的心,不由地開始顫抖起來。
不得不說的是,這三天以來,陶心然一直地、開始有條不紊地尋找著出路,她令自己忙碌,忙碌得精疲力竭。她令自己上天入地的想,想到了天邊,想到了地下,想到了前塵往事,想到了前生後世,可是,她唯獨不敢去想小唐——最起碼,在還沒有尋找到出路離開這裡的時候,陶心然不敢去想前方的出路,因為,她生怕自己一個剋制不住,會因為想念小唐的痛,會因為相信小唐的苦,然後,就連求生的最後的力量,都會完全地消失。
可是,陶心然還是想到了小唐——就在方才的夢裡,她夢到了痛苦得無法出聲的小唐,一夢醒來,陶心然的心,到了現在都還在顫抖。於是,她知道,她的自欺欺人,終于都到了極限……
小唐,小唐——陶心然將自己的手,放在心口上,然後,她開始在心裡,用全部的力量,一直一直地呼喚著“小唐”的名字。那聲聲逆向深心的呼喚,就彷彿是一團火,將陶心然的心,都要燒碎了。
陶心然不停地呼喚著小唐的名字,就彷彿在呼喚自己沒有辦法回去的往昔一般,無數的記憶都湧上心頭。多少的前塵往事,都化作雲煙,可是,小唐,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有呼吸,只要我的心裡,還有思念,只要你心同我心——那麼,小唐,你將永遠都活在我的心裡……
排山倒海一般的感覺,將陶心然的心,全部都佔據。擔心,心痛,心裡除了這些感覺之外,陶心然的心裡,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陶心然知道,現在的自己,不應該回憶,可是,除了回憶,她的心裡,卻再也容不下任何的東西……
小唐,小唐……
陶心然只要一想到唐方在跌落懸崖的那個瞬間。只要想到那時的白雪倒映著小唐的蒼白如白芷花瓣一般的臉。她只要一想起在她驚撥出聲的時候,小唐的眸子裡的欲言又止的絕望,以及眷戀。陶心然的心裡的某一處,忽然劇烈地痛了一下。那一種痛,彷彿颶風,彷彿閃電一般,一直地穿心裂肺,直達心底——
難忍的心痛,使得陶心然幾乎無法呼吸。她在大石之上“驀”地坐直了身體,慘白得沒有一絲顏色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說不出的擔心之色……
眼淚,順著陶心然的眼角,長線般地滑落下來,陶心然抬頭,望著頭頂幾不見雲天的濃濃的灰色,眸子裡的暗色,再一次如水波一般地蔓延開來——
小唐的輕微含笑的臉,再一次地出現在陶心然的面前,倔強的、深情的,俏皮的,虛弱的,痛楚的——無數的表情,彷彿流星一般地交替而過,最後變成了他跌落崖底的永恆的凝滯——
陶心然伸出雙手,輕輕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小唐,我不惜一切的追隨你而來,可是,這山谷幽深,再也握不住你墜落的手,而這生與死的距離,是如此的遙遠,此時。此刻,你又在宿命的哪一頭?你又在何處看不到光的角落裡,獨自煎熬,獨自焦急?
小唐,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你……
水流無聲,水氣無無聲。
身邊的黑暗,如墨如潮,那樣的絕對的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就彷彿是一隻巨大的獸,正盤踞在自己的領地裡,正咬牙切齒地蟄伏著,一旦有了機會,就會張牙舞爪地朝著所有侵犯了他們領地的人類撲來。
涼意、冷意,如同飽醮著冰雪碎屑的海綿,足以將整個空間的明意,都吸納殆盡。
沒有風的空間,是一片凝滯的冷,那樣的簡直是無孔不入的涼,直到將陶心然全身的溫度,全部都吸引殆盡。使得她的開始發抖的身子,如抱浮冰……
身下的大石,堅硬而且冰冷。陶心然睡在上面,就彷彿睡在巨大的冰塊上。一陣氤氳的水氣,挾著刺骨的涼意迎面而來,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