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處,那個步履蹣跚,遲來了半步的落陽,只來得及看到,慘淡的夕陽之下,那個一臉不甘心情願的小小的少年,正在被強壯的家僕用力地拉著,勸著,然後,正一步一回頭,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他們曾經相約的那個地方……
細碎的夕陽的光,映著少年臉上隱忍的失望,甚至是傷心,而少年皇子的眸子裡散淡著的點點碎金般的淚光,也再一次地,將落陽的心,都灼得生痛,生痛——
因為刻意保護了那個受傷害的皇子,落陽被聞風而來的皇子們打了個半死。舊傷未愈,新傷又添,昏迷了整整三天的落陽,在一醒來之後,就是想要赴這個少年的一面之約。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
落陽,雖然是拼了命一般地趕到這裡,可是,還是遲了一步。雖然,他只是遲了一步,便似遲了半生——
那一次,沒有再見,那一次,沒有誓言,那一次,是永遠的失之交臂。那一次,是他們的彼此都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少年的淚光,一直地落在落陽的心裡,少年的不停地轉過來的帶著委屈的臉,一直地閃現在落陽的心裡。也是從那時起,落陽就下定了決心,他要走到那個少年皇子的身邊去——無論用什麼方法……
只是可惜,在這個世上,有一句話,叫做“物是人非”,有一個詞,叫做“時過境遷——”當他們再一次相見,一切,都不再是曾經時的樣子——生活裡沒有辦法再重演一遍,所以,在很多時候,我們想要說的話,就這樣,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人生不能複制,生命不能重來……
落陽的手心,不由地握緊了。他不敢去直視端木玉。只是任隱隱約約的淚光,在眼眶裡閃閃淡淡地飄浮著——
我的親愛的六皇子殿下呵,你可知道,那一次相約,已經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而我們的緣,是你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已經結下的……
火盆裡的火,還在靜靜地燃著,灰色的火炭,在這個火盆之中,散發著通體紅色的光芒,將溫暖,灑遍整間屋子。
端木玉似是沒有留意到落陽的神情,他只是微微地側過臉,有著嬰兒肥的臉上,泛著一種近首純真的光澤。四周暗淡的光線,襯得這個少年,更加的膚色如玉,傾城傾國……
落陽勉強地抑制著自己略微顫抖的聲音,不讓自己的神情令端木玉感到意外——那樣的機械般的輕述,使他的聲音顯得遼遠而且空洞,就彷彿久遠山谷裡的迴音一般,無論從哪個方位聽來,都帶著輕微的顫抖的餘間。
落陽說道:
“是的,我尊敬的殿下……我們潛伏在二皇子殿下府裡的人也證實,二皇子殿下的確是並未回府。而二皇子府裡的所有的人接到的命令都是:二皇子殿下將在明日回府……而在別苑之中,在他臨走的時候,還聲言,任何人問起,都說他並沒有回來過……”
回來,然後消失?
不得不說,端木星的行動,終于都令端木玉感覺到好笑起來。俗話說,紙裡包不住火,而端木星的如此欲蓋彌彰的行徑,可是何其的幼稚?
“哦?”
端木玉對著虛空,靜靜地一哂,最終,卻又將視線再一次地轉向了還在敘述著這一段往事的落陽。
端木玉當然明白端木星如此做的原因,可是問題是,他更想知道,落陽的對此事的看法。有的時候,看法的不同,角度的不同,得來的結論,也是完全不盡相同的……
“想必二皇子殿下需要交待的事情交待完了,而且,他並不願意太子殿下,甚至是任何一個人知道他潛入過京城之中,所以,二皇子殿下在辦了應該辦的事情之後,就徑直回去驛站了……”
落陽的答案,也是出人意料地簡單,可是,這簡單之後,卻令人毫不意外地回了註解:
“殿下,您可以想一下——兵部負責兵力調配,二皇子殿下秘密歸來,先後召見了兵部的張刑還有謝梨兩人,若是召見前者,他就會知道最近的兵部的兵力調配等等——而吏部,殿下,這個,即便是落陽不說,殿下您,也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端木玉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是的,他當然知道端木星的此舉是藏匿著怎樣的險惡的用心的——
若是說端木星召見這二人,是要傳達什麼命令,或者說是要達到什麼目的的話,那麼,他必定要等著對方的回話。那麼,他也得等著這個張刑,甚至是謝梨前來回回饋訊息啊……
所以,若果真如此,那麼,端木星即便是不回府,不露面。可是,他也不會悄無聲息地離開別苑,然後,回到驛站裡去。可是,事實上,他不但這麼做了,而且,看那樣子,還是匆匆忙忙。還有,今日回來,還有明日回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