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甚至於是對小唐,有一個重新的判斷,以及衡量。
所以,完全將自己遺忘了的陶心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忘記了自己的傷痛,忘記了自己因何會出現在這裡,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而那樣的遺忘,所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痛,還有更加的痛……
所以,直到現在,直到所有的站起來的欲,望,重新萌發的時候,陶心然的驟然站起的身體,才將所有的傷和痛所帶來的折磨,瞬間擴大。而她的人,更因為內傷而帶來的致命的虛弱,使她的完全不受控制的身體,只差一點,就要再一次地跌倒那冰涼的水潭裡了。
疼,非常的疼。
陶心然咬緊牙關,倒吸著冷氣。她勉強忍耐著全身的、由內及外的淩遲般的劇痛,甚至是徹骨到幾乎麻木的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然後,一寸一寸地、慢慢地攀上了岩石的中央。黑色的岩石,在崖邊最突起的位置,在這個空間,已經是最高點,而現在,就連站立都沒有幾分力氣的陶心然,也正需要如此的高度,藉以俯瞰全場。
陶心然的動作以及速度,都是很慢,很慢。‘
她的已經嚴重受傷的身體,不允許現在的她,有更大幅度的活動。被拉傷的皮肉,刺傷的肌膚,幾乎凍僵的四肢,都在嚴重地限制著她的速度。
陶心然正在一分一分地在巨石上坐起。
而她的坐起來,還有站起來的速度,則是更慢,更慢——四肢即將散開的疼痛,還有全身的冷、痛,甚至是堅硬的感覺,幾乎將陶心然的思緒都全部凍結,所有的動作,都變成了極其艱難的機械化。
陶心然靠著巨石站起,然後,她努力地睜開眼睛,她正在努力地,想要將整個空間,全部都看清楚。將小唐可能的藏身之地,都盡收眼底。
可是,完整的黑夜,如同一塊完美的黑色的幕布,完完整整地將這一片天地覆蓋,彷彿光之源消失了,陶心然一望之下,除了四周一片的灰濛濛的巨石交錯之間形成的丘丘壑壑之外,卻沒有看到有任何人停留的半點的蹤影。而她,甚至感覺不到半點的,關於有人存在的氣息。
心裡,忽然浮上一抹說不出的惶惑,陶心然的心,忽然變得惶惶不可終日起來——怎麼,小唐不在這裡?那麼,先自己而落的小唐,和她朝著一個目標直線而落的小唐,現在,他的人,又在哪裡?
潮濕的、陰冷的空氣,彌漫在整個空間。那樣的略帶腥味的,略帶著冰雪寒氣的氣味,呼吸在幾乎被凍僵的肺腑裡,令陶心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冷,極冷,整個人的感覺,除了痛,就是冷。
可以說,沒有風的空間,是寂靜的。只聽到潭水靜靜地流過的聲音,催動了浮在水面上的冰層——因為被陶心然的墜落,而被劇烈地撞破了的冰層。此時,正在極其緩慢的水流之中,發出令人幾不可聞的碎響——
就是那樣的細碎的響聲,在這個如此寂靜的山谷裡,終于都令陶心然的靜得令的窒息的心裡,感覺到有一種生命開始流動的跡象。
陶心然的眼神,隨著那突起的岩石,開始一寸一寸地搜尋過去,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這個空間裡,明顯的,一無所有。
陶心然就站在那塊突起的岩石上。她的手心裡,握著一手的汗,她的心裡,帶著劇烈的期待和失望交織的奇異感覺,她甚至不敢想象下去,若是不見了小唐,若這方小小的崖壁底下,只剩下自己,那麼,自己會不會就些瘋掉——她不能忍受小唐不在身邊的日子,她不能忍受,自己脫險了,可是,小唐的人,卻仍舊不知道在哪裡……
陶心然此時正站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
這裡,是群峰之間的小小的間隙,怪石突兀,山石疊嶂。黑色的岩石,在逐漸適應的陶心然的眼睛裡,這裡,並不是純黑的。而是那樣的泛著黑灰色的暗淡光線。在那樣的稍為暗淡的光線之下。這裡的山,甚至是這裡的石,都閃著古樸的,甚至是滄桑的光彩。那感覺,就彷彿是一個歷盡歲月滄桑的老人,正站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神情莫測地仰望著宿命的盡頭。
這裡,是沒有冰雪的,甚至,水潭邊的四周的大石,都泛著一股幹燥,混合著潮濕的古怪的氣息。那個水潭,則是山和山之間的凹地。想來這是群山因為地殼變動的時候,而沒有突起的低凹地帶。因為時日長久的關系,山上的冰雪融化,又或者是何處的水流凝聚而來,所以,就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水潭。而這水潭裡的水,卻是極冷的,冷到水的表層,已經結了一層的冰,雖然,那冰結得並不是很厚,可是,那水到的溫度,卻比之任何寒冷的冰雪,都更加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