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轉身,直朝著山下奔去——那一瞬間,在諸葛英武的心裡,浮出一個如此堅定的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師傅,他都要找到小唐,他要確定,他們還好好地活著,他要確定,他們還能好好地在一起……
袁烈站在絕壁之側,看也不看決絕地離去的諸葛英武一眼,徐素站在袁烈的身後,正指揮著其他的人搶救傷員。他在黑夜之中側過頭來,望著那個神色之間,如此哀傷的袁烈,心裡,不知道是如何的一番滋味——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可是,他的主子,真的會如此的罷手麼?
袁烈站在懸崖邊,心裡,湧上了一股說不出的後悔——是的,後悔,後悔莫及。
都是他的錯呵,若不是他心急過甚,若不是他急怒之下,不將唐方打下懸崖,若不是他急怒難耐之下,想要快一步地將陶心然據為己有……若不是他不顧陶心然的排斥,如此情急地出手傷了小唐……
就是因為這幾個“若不是”,就斷送了他可以牽那個女人手的唯一的機會,而那個女子,用如此決絕的方法,再一次,留給他一個背影……
手裡,捏著一片小小的布片,袁烈呆立在崖壁之前。那是陶心然在最後一刻,在失去小唐之後,在急怒交加之下,怒而揮劍斬下的一片衣片——割袍斷義啊,那個女子,就是用這樣的永不原諒的方式,再一次地,將他遠遠地推開,永不原諒……
心裡說不出究竟是悔,還是懊喪,袁烈只覺得心裡千百個念頭,以及初見陶心然的時的驚喜,以及即將可以牽她的手的喜悅,全部都彷彿這冰天雪地裡的水滴一般,凍結了,然後,被淹沒了,到了最後,一無所有。
是的,他半生倥傯,拼盡己有地,想要牽住那個女子的手,可是,到頭來,除了穿指而過的風之外,一無所有……
袁烈最終失去了那個女子,以這樣的慘烈的方式。那兩個人,就在他的面前殞落,用如此決絕的方式。所有的方式之中,他們選擇的是那一種——永不原諒……
是的,他們,再也不會原諒自己。
錯了麼?抑或對或者是錯,在那個女子的心裡,都是如此的無足輕重,就因為,袁烈不是她那個女子所在意的人,所以,無論是袁烈的對,又或者是袁烈的錯,對於那個女子來說,都不這進過眼的浮雲,都不過是輕飄而過的風,散了,過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沒有後悔,沒有懺悔,甚至,就連解釋的機會,都未曾給過他一個,那個女子,就這樣的轉身,在他伸手永遠都不可及的天際。
有一種距離,叫做雲泥之隔,有一種距離,叫做跨越生死……
可是,沒有人對已經發生的事情叫停,錯了,就是錯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辦法制止,也沒有辦法再回到從前。所以,到了現在,無論心裡有多麼的不捨,有多麼的後悔,可是,袁烈也只能對著絕壁之側望洋興嘆。
一個生命,殞落了,又一個生命,也離去了,餘下的人的心裡,就只留下一片真空一般的空白。
袁烈對於這一切,都無能為力。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一對和自己的命運曾經息息相關的男女,就這樣,在這無邊的黑夜之中,彷彿折羽鶴兒一般地朝著那無底的深淵,跌去。
崖下,看不到生死,就如我們的人生,看不到彼岸……
冷風,從崖壁之下吹了上來,吹散冰雪的碎屑,那將千年凝聚的涼意,在這個寒冬的夜裡,送到人們的臉上。
那樣的猛烈的風,將袁烈的發絲吹亂,同時,也將他的心吹得冰涼——過去了,都過去了,這千裡路,還有在這千裡路上所經歷的一切,甚至是這一年以來,所有的,說不清的後悔,還是思念的情愫,都隨著這崖壁之上的風,一吹而散了。
袁烈站在夜風四起的冰雪裡,只覺得自己的心,涼了,空了,空了……
原來,到了最後,那個女子,還是不屬於他,原來,到了最後,他還是一個人——
原來,不是他的,就是不是他的,他還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