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會不會再回到前世生活的二十一世紀裡去呢?
陶心然模模糊糊地想著,一直到徹底地暈了過去——
深谷裡的冰峰,沉默地佇立著,就連風,都失去了蹤跡。黑夜,在太陽落山之後,才姍姍而來,在那片墨色的映襯之下,漫天的潔白,終于都和這黑暗,融為一體。
當陶心然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她的身上,全部都是濕漉漉的一片,那感覺,彷彿是剛剛從水池裡浸泡過一般,陶心然動了一下,可是,也只是一下,她就忽然感覺到,這具身體,彷彿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冰冷,冰痛。冰得她的渾身,都彷彿要全部都凍結一般。
隱約的流水的聲音,從陶心然的耳邊響過,有什麼細碎的碰撞之聲,交錯地吟唱著,陶心然仍然睜不開眼睛。感覺到手下的堅硬,她艱難地伸手抹了一把臉,這才吃力地睜開眼睛。她的身上,是一方寒潭,而她的人,就睡在一塊巨大的冰塊上。四周,都是冰雪地碎屑。正在隱約地浮動。
看得出來,自己從高處落下的時候,將這塊冰砸碎了,然後,就在這碎冰的有限的範圍內,四處遊走。已經昏迷的人,是沒有呼吸的,所以,她才會在這浮冰之間,輾轉來去。
陶心然輕輕地吐了口氣。看來,自己又揀回了一命,可是,不論陶心然怎麼看,自己揀回來的這一條命,隨時都有會消失的樣子。
溫度,食物,水,以及藥。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山潭裡,自己要怎樣,才能找到走出這裡的路?自己要怎樣,才能逃出生天呢?
陶心然微微地閉了閉眼睛,然後,朝著潭邊遊了過去。要知道,如此寒冷的潭水,是不可以如此長時間的浸泡的,而陶心然的身上,幾乎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若是她再不活動,怕真要和這冰塊一起,凝結成一塊大大的冰塊了。
已經凍僵的手腳,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劃得動水。陶心然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朝著潭水的一角游去。
崖底的黑暗裡,是看不到光的。可是,因為這是潭水,經過頭頂的一線天光的照射,才隱約地可以看清,這方位於谷底的,天然形成的潭,足足地佔了這崖底的大部分空間,而其他的一小部分,則是突起的岩石。遊動的身體,終於有了一些熱度,陶心然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終於游到了潭邊,然後,靠在岩石之上,重重地喘息。
還好,又揀了一命回來,還好,自己還可以坐在這裡……
沒有風的崖底,依舊冷得要命,陶心然瑟瑟發抖地抱了抱肩膀,然後,開始脫下身上的衣服,將水用力地擰幹。
四周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的東西,而陶心然就在這黑暗裡,穿著濕透的衣服,開始運起最後的一絲功力,為自己驅寒療傷。
本來,以陶心然的功力,是沒有辦法抵抗如此的嚴寒,還有如此巨大的撞擊的。可是,在當初的當初,唐方曾經用自己的自由,換取了唐家的至寶,用來替陶心然療傷。再加上她曾經服食過生自天山之巔的雪蓮,所以,從那時開始,陶心然的身體,就要比之其他人更加的耐寒,以及抗寒。
只不過,一向粗心的陶心然,是不懂得這些藥理的。她在慶幸自己大難不死的同時,也開始靜靜地回想起自己出現在這裡的根源。
腦海裡,仍然是混沌一片。就彷彿是她的記憶,被什麼東西隔開了,有一半,可以想起,可是,另外的一半,卻再也沒有任何的印象。可是,而今,隔開她腦袋的那一塊屏障,彷彿被霎時撤去了,所以,而今的陶心然,只覺得無數的記憶彷彿絲線一般的糾纏在一起,分不清現在,也理不出彼此。
當以前的記憶,和現在的記憶混淆,當前生的記憶和今世的記憶重疊,有那麼一段時間,陶心然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不知道經過多少次的撞擊,不知道如何能從這麼高的地方跌下之後,還能死裡逃生。呆頭呆腦地坐在黑暗裡的陶心然,甚至沒有辦法分出記憶和次序,也沒有辦法分得出哪裡是前世,哪裡又是今生。
頭,依舊是裂開一般地痛,陶心然用力地抱住了頭。用力地在岩石上碰著,磕著,妄想著以巨大的撞擊,來緩減腦海裡的疼痛——
怎麼會這麼痛呢?怎麼會這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