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乍起,暮色深。當那一片濃濃的深黛完全覆蓋整座城池的一剎那,整座城市的萬家燈火,彷彿預先設定的一般,都不約而同地亮了起來。
夜色漸深,燈光愈亮。
那一片氤氳的光華,透過縈縈繞繞的淡色夜幕,照著寬闊的街,灰色的牆。還有綠的樹、各色的琉璃瓦,把這座城市籠罩得如夢似幻,一觸即碎。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街角處傳來,發出空靈的、有節奏的回響。明明暗暗的燈光下,一個粉琢玉雕的小小女孩兒的身影,慢慢地浮凸出來。
看她的樣子,不過十二三歲的光景,身上穿著雪白的柔鍛,腳踏流雲小蠻靴。淺淺的發絲披散在身後,隨著她一跑一跑的身影飄動著、蕩漾著。那樣靈動的美麗,就好象是青河之上的白色漣漪,只要微風吹拂,就會吹落一地繽紛。
轉過了一個街角,再轉過一個街角,再往前是一條更加寬闊的馬路,以交叉口的形式向各方延伸。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張望,甚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峨嵋的城牆還有密密集的禁軍營地。
看到黑色的旌旗在夜風中淡淡飄舞,女孩兒的本來冷醒如燦星一般的眸子,忽然變得彷彿貓兒一般狡黠。她放緩了身形,停止奔跑,彷彿在細細地觀察著什麼。
正在這時,一陣馬踏輕蹄的聲音,由遠及近,隨著雜亂有序的馬蹄聲,一個冰冷的聲音,在這路面的上空,冷冷地響起:
“京城禁宵,是誰敢在在此大聲喧嘩?”
男子的聲音,冷漠且平板,在這寂靜的夜裡聽來,彷彿鈍器在節鐵上拖過一般,令人心驚。
那個小小的姑娘沒有回答。
也可以說,她懶得回答。要知道,不說廢話,不做無用的事,是她一向的原則,此次,她也不準備破例。
望著眼前不過是一個稚齡的孩子,將軍旁邊的男子微微地躬下身來,低聲說道:“將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已,要麼屬下將她帶回去,明天處罰她的家長,您看如何?”
那個被稱做“將軍”的男子忽然冷笑起來:
“衡若,你還真是悲天憫人呢……三年前的恆城,就是毀在一個小孩子的手上。前車之鑒,你不記得了麼?”
聲音驀地嚴厲起來,彷彿冰雪兜頭淋下。知道三年前的衡城之戰,是這個將軍一生的恥辱,而今他又拿這事來說道,明顯是沒有轉彎的餘地了。臉色白了白,求情不成的衡若倒退一步,一時啞口無言。
那個將軍冷哼一聲,用幾乎是憎惡的眼神望著眼前這個半夜三更亂跑亂闖的不速之客,冷冷地揮手:
“將她帶回去,若明日午時無人認領的話,就驅趕到城外去。”
一語畢,那個將軍打馬回轉,準備繼續巡邏。
身側的兵士應了一聲,伸手就要來抓那個小小的女孩兒。
誰知道,那個小小的身子一縮,再一閃,就靈活地躲過了兵士伸過來的手。怒道:“大膽,我是阿雪郡主,你們誰敢?”
“什麼?阿雪郡主?”聽到小姑娘的話,負責抓她的兵士啞然失笑起來:
“你若是阿雪郡主,我還是大將軍呢!”
要知道,阿雪郡主就住在皇宮內的瀾雪閣裡,平日裡是錦衣玉食,錦花團簇。而且,群主的每一次出行,都是在白天,衛士開道,前呼後擁,好不熱鬧。怎麼這個小小的人兒竟然敢說自己是郡主麼?
再說了,皇宮之中,戒備森嚴,阿雪郡主並未成年,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