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手裡,還有什麼能是可以握緊在手心裡的呢?
“你再這樣來一次,擔保會把我嚇死……”宛若執著的少年,固執地重複著自己的誓言一般,落殤擁著落照,低低地說道:“又或者說,你還沒有死,我就已經被你嚇死了。”
“我都知道。”落照的回答,象是在安撫落殤一般,平和而且沉默的語調裡,帶著淡淡的嘆息。
落照,她又何嘗想事情變成現在這樣?
可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她落照的力氣,即將用盡了,生命也已經到了盡頭,能有什麼可以挽留?
“落殤,聽說你已將龍吟劍拿到手了?那麼,唐方呢?他是不是也被你殺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落照終於從落殤的懷裡掙脫出來。她重新在床上坐定了,用鎮定至極的聲音,靜靜地問了一句。
帳蓬裡的光線有些陰暗,油燈的光,不足以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可是,兩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逃不過對方的眼。
落照的話,才一落音,落殤的眼神就凝了一下。
本來,他就是為了此事而來,可是,此時落照一問,落殤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了。要知道,曾經雄心勃勃的少年,將那個位子當成了自己的目標,並想著為之努力,付出一切。可以說,在此前的許多年裡,他就一直地為了自己的目標而活,就只為了那個結果而活。
本來,他以為,除了那個位子,他不會再對任何一個人,抑或是任何一樣東西投注任何的關注。可是,當他再一次在那個夕陽西下的草原上看到落照的時候,落殤才開始知道,自己究竟錯得有多麼的離譜。
他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片刻之前的、那種世界都要變得黑暗的、彷彿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就如他沒有想到,落照只是小小地病了一場,昏迷了一下。他就將自己所進行著的,和即將進行著的,都宛若浮雲輕煙一般地,全部被他拋諸腦後了。
不得不說,原來,他在這個世上,畢竟不是毫無牽掛的,而他的幾乎所有的牽掛,都系在了落照的身上。
“是的,我是拿到了龍吟劍,可是,我沒有殺得了唐方。”
對於落照,落殤還是一貫的坦誠,無論落照問到什麼,都沒有一絲的隱瞞。油燈下的少年,抬起眸子來,靜靜地望著落照蒼白如雪的臉,沉吟了半晌,才靜靜地說道:“因為,長老們說……”
“長老們說,只要你拿到了龍吟劍,將會是落家的下一代的掌門人,落殤,我說的對嗎?”
落殤的話,還沒有說完,落照已經冷冷地截斷了落殤的話,沒有讓他再說下去。對於落殤沒能殺得了唐方,落照並沒有過分的詢問。
只是,在聽說了落照是在被大長老他們勸說之後,才離開盛京之後,落照卻忍不住地,冷冷地打斷了落殤的話。
從來沒有聽過落照的如此拒人千裡之外的語氣,就如從來沒有聽過落照會用這樣的語氣打斷自己的話一樣。
落殤頓時呆了一下。
並不是落照的話,令他有多麼的驚訝,又或者是聲音有多麼的冷酷。而事實上,是落照的眸子裡,在霎時間所浮出的冷冷的、嘲諷不已的表情,令落殤看不懂了。
落殤不明白,落照怎麼會在此時,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出來。
“長老們告訴你,若是拿到了龍吟劍,就可以接任下一代的落家掌門,在我死了之後……是也不是?”
落照將自己的手,撫在了心口之上,讓自己的心髒,隨著自己的淡淡的音調,慢慢地吐露出來,隱隱地帶著嘆息:
“那麼,落殤,你終于都做到了自己想要的,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呢?恭喜你終於心願得償?”
恭喜你,終於可以在我死後,將我所有的忍受過的孤寂,從頭至尾地再忍受一次?
總是覺得,落照的話裡,有一種落花將盡的蕭瑟,總是覺得,落照的話裡,有一種生命將逝的落寞。總是覺得,落照並不贊同自己的想法,總是覺得,落照的心事,比之以前,要重了許多,即便她就站在落殤的面前,可是,落殤卻覺得,自己再也看不透她……
“謝謝你替大紅拿回了龍吟劍。要知道,他們已經分開得太久,太久了……”
落照的聲音,竭力地想要變得輕快起來。
她轉過頭去,望著那條紅色的蛇,正努力地將它的身體全部都盤踞在那柄龍吟劍上。迎合著那種通神的長劍輕微的顫抖。那感覺,彷彿是久別之後的重逢和驚喜,在一霎時,感動了落照——人都是在感情的,即使冷血如大紅,也會對自己的守護之物,作出如此的親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