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諸葛英武詫異地回過頭去,正觸到了陶心然的清亮無比的眼神,清澈而且懵懂,令諸葛英武,忽然之間,不敢直視。
“我知道,真相永遠殘酷,可是,英武,我不能永遠都活在假象裡……”是的,陶心然永遠都還記得,那一日,在端木陽幫她設下的帳蓬之外,那個半夜而來的少年,曾經那樣固執,那樣熱切地望著她,想要她跟他走。
可是,那時的她,大牽掛太多,心思又太重,又記掛著珠玲花的事情,所以,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拒絕——
本來。陶心然是想要解釋的。她想要告訴唐方她的打算,她的難處,以及她想要做的,接下去,還沒有做到的事情。可惜的是,那個少年,那個彷彿只在一個瞬間,就經歷了花開到花謝的少年,那種蕭瑟的彷彿是花落滿地的表情,生生地將陶心然的接下去的話,嚥了下去——那一個剎那間,陶心然看到了唐方的眼裡的拒絕,很明顯地,他不想聽她的解釋——無論她做了什麼,他都不想聽她的解釋……
那時的唐方,就站在帳蓬的一側,對她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然後,轉身離去了。
那樣的離去,就彷彿是冰雪來臨的時候,被凍結枝頭上的殘花一般,雖然花還在原處,可是,卻已不是當初時的樣子,那樣的表情,就彷彿是情人間的背棄一般,決絕,而且毫不留情。那樣的離去,就彷彿是將陶心然的心裡,生生地割開了一個口子,然後,血流了一地,可是,卻永遠都看不到傷口……
那樣的傷,永遠地留在了陶心然的心裡,就如唐方的最後的表情,一樣的深深地留在了她的心裡一般,她沒有辦法再想下去……
“唐方的心裡,一直都很苦……”想了半晌,諸葛英武竟然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口。他垂下頭去,望著那個睡熟的唐方——想必已經很久,他沒有這樣睡過了吧?想必很久以來,他都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了吧,甚至就連做夢,都沒有了?
269——他,很愛,很愛你
269——他,很愛,很愛你
“我知道的……”陶心然望著唐方的安靜的睡顏,然後輕輕地上前,幫他把散亂的發絲慢慢地拂了開去,過了許久,才靜靜地說道:“我看得出來——他一直過得不好……”
唐方過得不好,陶心然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看到。她看到,這個不過才十幾歲的唐方,乍一入眼簾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不是年輕,不是爽朗,甚至不是調皮,以及任性。陶心然從唐方的眸子裡,只看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消沉的意味。
失去記憶之後,陶心然曾經兩度見過唐方,一次,是帳蓬前的話別,另外一次,卻是現在,無論隔了多久,她仍然清晰地記得。帳蓬前的淺淺顯顯的燈光裡,那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的眼裡,竟然有著三十幾歲的人才有的眼神。那個少年的眼裡,有著說不出的滄桑,還有苦難的烙印,以及味道。
不得不說,這個少年,就是苦難和挫折的代言,是她的失去記憶的心裡,一朵盛開在生命邊緣的荷花,雖然,它的花瓣依舊泛著潔白的色彩,可是,它的花心,已經枯萎,再也結不出沉甸甸的果實,那是一種過早的凋零,那是一種超過了承受極限的負荷……
微微地閉了閉眸子,陶心然凝了一下眼神,心裡,說不出為了什麼,卻是被苦澀塞得滿滿的,滿滿的。她甚至找不出話來,去接諸葛英武下面的話,就彷彿是潮水來了又去,可是,他們仍舊站在原處,無能為力。是的,天下之大,人心之大,他們,無能為力……
“雖然知道唐方的過去,一定不好,可是,我想,我需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是的,現在的陶心然,迫切地想要知道關於唐方的一切。她甚至想要知道,對於唐方來說,想重要的是什麼,最難得的是什麼。最不想舍棄的,又是什麼。因為,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也將他們的過往忘記了。可是,她獨獨不想忘記的,就是唐方,她想知道,對於唐方來說,她要怎樣,才能嘗試著抹去他心裡的傷,要怎樣,才令唐方,有一個相對安然的人生……
“他很愛您……師傅……”那樣的話,終於從諸葛英武的口裡說了出來,帶著十二分的苦澀,還有艱難。諸葛英武望著陶心然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苦笑著,然後,將口裡的話,怔怔地說了下去:“他比我們之間的任何一個,都更加地愛您……”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