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一度地推測,這個年輕的舞伎,應該是盛京人士。
可是,此時看來,端木陽錯了,不但是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那麼,在這個女子的身上,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不為他人所知的?而如此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的背後,又有著什麼樣的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有那麼一瞬間,端木陽的眼神變得雪亮——看來,他還真是低估了這個看來弱不禁風的年輕舞伎……
揚了揚唇,想要說什麼,端木陽想要說的話,卻始終都沒有出口。又或者說,在他的心裡,無論怎樣精彩的表達,都沒有辦法和眼前的驚駭相比。而看落照的神情,顯然是來和他攤牌的,而不是打啞迷的。
所以,端木陽相信,只要自己保持適當的沉默,那麼,就一定可以聽道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姓落,雁蕩落家,我的名字叫做落照。”落照的介紹,非常的簡單扼要,簡明簡潔。她望著一臉吃驚的端木陽,慢慢地踱到屋子裡唯一的一張凳子前坐下。將另一條腿,輕輕地放到另外的一條腿上。神態悠閑自在,彷彿坐在庭前閑看落花的貴公子一般。
然後,她望著自己的指法,微微地笑了一笑:“我想,雁蕩落家,別人不知道,三皇子殿下,必會知道的……”
端木陽微微地轉了轉眸子,然後輕輕地吸了口氣。
是的,正如落照所說,雁蕩落家,在這個大草原上,或許別的人,包括端木齊兄弟,都並不是十分的瞭解。可是,在中原三年有餘,而且師從陶心然的端木陽,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若要說雁蕩落家,還要從他的所謂的四師弟——出生自川中唐門的唐方說起。
當日的唐方,被人賣入青樓,半途逃中,幸為陶心然所救。然後,也是從他的口中,陶心然以及其他的三人,都知道了這個雁蕩落家的存在。
那一天,有落姓少個上門來找唐方,聲言有舊仇家恨,想要和唐方生死對決。可惜的是,當日的唐方身體孱弱,舉手無力。於是,陶心然以一師之長的身份,要求對方擇日前來。可惜的是,對方執意不肯。於是,身體尚未恢複的唐方,不忍心讓陶心然為難,就挺身而出,和對方決一勝負。
那一仗。那個落家少年自是輸了。然而,就在那個落家少年離開不久,陶心然卻發現本來無恙的唐方,卻也中了對方的劇毒。就是那一次,陶心然深入終南派雪千尋的府第,求得良方,解了唐方之毒。可是,卻也在道謝之時,雪千尋的府第,被陶心然的四個徒弟一把火燒了個大半。
後來,唐方解毒歸來,向陶心然說了關於雁蕩落家的事,其中,更詳細地說明瞭一些其他三人從來沒有聽過的東西。
雖然,當日的幾個,都是當成江湖驛聞來聽的,可是,而今落照一提,端木陽隨即就想起了,那日的落姓少年。
這才明白,為什麼在第一次看到落照之時,為什麼會有一瞬間的熟悉。那是因為,同樣姓落,而且落照的五官,和那個少年,有著七分的相似……
於是,微微地露出一抹苦澀的笑,端木陽的因為幹渴而沙啞的喉嚨裡,終於吐出了幾個黯啞的字眼:“不錯,我是知道。”
落照微微地笑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個端木陽,實在是個聰明的人。非常的知道審時度勢,並學會抓住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有用的機會——可惜的是,他今日碰到的是落照,若說他想算計什麼,那麼,也只能說,他的願望落空了……
“我來找你,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落照的聲音,依舊宛若秋末的山泉一般,雖然清澈無比,可是,卻隱隱地帶著蝕骨的寒涼,沁人心脾的蕭瑟——一如那個女子的眉色,那樣的淡淡的冷漠,淡淡的荒涼,依稀的,說不出的沉重,還有疲憊——那實在是適合冬天的色調,適合秋天的荒涼。
“知無不言。”冷冷地望了落照一眼,在看到對方的眼角那一抹說不出的詭異的笑時,說不出為了什麼,端木陽只覺得自己的心,忽然就驚了一下——那個女子的淡淡的冷漠的眼神裡,帶著說不出的高誚,更有一種幾乎是瞭然的洞察——就是那樣的表情,令端木陽生生地怔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個女子,實在是個難以捉摸的人。於是,難得地,罕見地,端木陽對著落照點了點頭:“當然了,我只回答我知道的,而且願意回答的問題……”
一句話,和聰明人說話不累——端木陽的潛臺詞就是,若是無傷大雅的問題,他可以免費贈予,可是,若是涉及到個人隱私的,或者個中機密的,他會保持沉默,而另外的一些,雖然是事不關己,可是,卻可以換來某種無法言傳的利益的,他就需要一些等價的東西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