惕的眼神望著珠玲花,不去接她的手裡的碗,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望著她的眼睛,彷彿要從她的眼裡,看出些什麼蛛絲馬跡出來。
要知道,深入千裡,這裡已經是旭國的腹地,而這裡的人,和生長在淩、旭邊關的人不同,滿口的,都是純正的草原上的話,莫說是聽到,就是唐方在這半年以來,所聽到的每一句話,都是草原上的話。
可是,這個女子,卻能說一口已經算是流利的中原的話。
不得不說,這個女子,所給的唐方的第一感覺,就是詭異。
明顯地覺察到唐方的眸子裡的詭異。珠玲花的臉上的神色僵了一下,然後,她又微微地笑了起來。
她知道,這個已經醒來的少年,已經不是那個在夢魘裡掙紮哭泣,然後無助的少年了,身為一個外族人,若想在別人的地盤上生活,又經受了那麼多的折磨,珠玲花相信,有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男子的心裡,有著太多的顧忌和警惕。
“先喝口水吧,我不是壞人。”
珠玲花將碗放在了唐方有身邊的臨時搭起來的土臺上,將微濕的手在衣服上抹了一下,沖唐方微微一笑:“我的祖父和父親一輩,並不是生長在這裡的,我們生長在淩和旭的交界處,那裡,有許多的漢人和我們一起居住——”
彷彿在敘述著一件事不關己的陣年往事,珠玲花的語氣裡,並沒有太多的起伏,只是在提到那段少年往事時,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隱隱地透出一抹和年齡並不相稱的哀傷出來——
她的祖父和父親一輩,也算是家道殷實,可是,就因為到了父親的這一輩,只生下了兩個女兒,所以,被周圍的人看不起。於是,他們決定,回到母親的封地裡來。重新開始生活。
可是,旅途的艱辛,卻是難以想像的。在剛剛到達這裡的時候,她的病重的父親,就開始撒手人寰,獨獨拋下了嬌妻幼女。
到了珠玲花的這一輩,就開始賣入王府為奴,可以說,若是沒有陶心然,那麼,此時的珠玲花,或許還是一個奴隸,即便她得到了主人的允許,能和鐵裡木在一起,那麼,他們所生下的孩子,仍舊是王府的家奴,生生世世都會是。
可是,細心的王妃讓人幫他們造了可以在整個草原上行走的身份文牘,所以,現在的珠玲花和鐵裡木,就是兩個生活在草原上的自由的牧民,有三王府的發下的文牘,任何人都不得和他們為難。
望著唐方依舊半信半疑的眼神,珠玲花燦然一笑:“然後,我就跟著我的父親來到了這個地方……”
她望著唐方,笑道:“年輕人啊,請不要懷疑吧,要知道,若我們想對你不利,那麼,在你還沒有醒來的兩天一夜裡,無論想做什麼,都可以的,你說是不是呢?”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竟然有著如此驚人的洞察力,而唐方為了這個女子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想而倍感覺到詫異。
可是,無論如何,他相信這個女子的話。說不出為了什麼,唐方相信,站在自己的眼前的,是一個如此單純而且善良的女子——哦,應該是女人。珠玲花的長發,已經挽了起來了,所以,就代表著,她是個已經結了婚的女人,而不再是一個小姑娘了……
草原上一向奉行早婚,所以,在這裡,在看慣了草原人的唐方的眼裡,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嫁人,實在並不能算是一件十分奇特的事。
終於,他拿起了放在一側的碗,喝了一口,然後用低啞的聲音說道:“謝謝……”
在草原上,也有草原上的規矩,這些個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草原上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猜忌,還有懷疑,所以說,唐方如果想說自己放下了戒心了,那麼,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解釋,而是先喝下對方奉過來的水。
行動,永遠重要過口舌,這是草原上的人所認為的準則……
看到唐方將那一碗水一飲百盡,珠玲花的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一邊拿起空碗,一邊說道:“啊,年輕人啊,你好好休息吧,我這就給你準備飯菜去……”
“你的男人呢?”既然知道對方是一個結了婚的女子,那麼,她一定是和自己的男人住在一起的吧?
可是,唐方並沒有看到她的男人出現。
“你說鐵裡木啊,他出去牧羊去了。”一說到自己的男人,珠玲花的臉上,陡然放射出一種奇異的光彩,她很自然地告訴唐方:“你身上的傷,都是鐵裡木幫你的,他待會放完羊回來,還要去幫你採藥,因為你身上的傷還很嚴重,而我們的藥,早已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