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半個男人……所以,當然是你們男人啊……難不成,要將我自己算在裡頭?”
徐素忽然變得瞠目結舌起來。
他望著落照的轉而加快的腳步,忽然間搖了搖頭——他有說過什麼嗎?好象從頭至尾,他都一個字都沒有說啊,而這一問一答,一鄙夷一冷淡,都是落照息自己的表情啊……
若說他真有什麼動作的話,那麼,就是看了落照一眼——可是,若是落照沒看他,又怎麼知道他在看落照呢?所謂的面面相覷,就是你看我,我看你,所以,大家才能看得清楚……
忽然之間,感覺到了這個少年的不可理喻,徐素快走兩步,然後追上落照的人,想要說什麼,可是,終是無話可說——
唉,人常說做得多,錯得多,說得多,錯得多。可是,徐素這不做也不說的,好象也錯了呢……
所謂錯對沒有分別,是非曲直,也都只在於人的理解……
239——唐方之忍受的極限[一]
草原的暮靄,總是來得遲一點。當天邊的七彩的彩霞,還在天空中游移不定的時候,深深沉沉的暮色,就已經從黑暗之中湧出,然後,直朝著天地之間撲來。
日月交替,亙古不變。就如人間的所有的冷暖的極致一般,都是人為無法的自然規律。
馬棚之中,燈光有些昏暗,有一個人,正在彎著腰,一下一下地打掃著馬棚的最深處。他的頭發有些發白,他的身子非常的瘦弱,映躲在昏暗的馬棚的燈光之下,就彷彿是一隻佝僂著身子的小獸,正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角落裡,靜靜地撫摸自己的傷口。
可能是馬棚裡的味道太過濃了一點,那人的聲音裡,隱隱約約地帶了一絲的咳嗽。他輕輕地咳著,可是,手下卻一分都沒有停,只是不停地清著那成堆的,彷彿是永遠都清不完的馬糞。
馬糞是草原上的冬天最好的取暖的材料,可是,若不是在草原上長處久待的人,任誰都很難接受這一種刺鼻的,嗆人的氣味。
許是彎得久了,那人的腰有些痛。他輕輕地伸了伸腰,想要將自己的筋骨舒展一下。可是,他的身子才一直起來,身後,就有一條長鞭橫空而出,彷彿長了眼一般地對著他無聲無息地橫掃而來——那方向,那準頭,正對準的是他的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的肩膀。
疼痛。
火辣辣地疼痛。
沾了鹽水的長鞭抽在身上的感覺,抽在滿是傷疤的脊背上,就彷彿是一把火,那把火,燒著,煎著,刺痛著,那種雖然是皮肉的傷,可是,那一種痛,卻幾乎能痛到神經裡去。
手中的耙子幾乎跌在地上。那個不停地清著馬糞的人用手地將手中的最後的一樣東西握緊,然後,靜靜地閉了閉眸子……
冷汗,猶如長蛇,從他的脊背上輕輕地滑落,年輕的男子靜靜地忍受著,等待著背上的刺痛慢慢地消失,然後,又拿起了耙子,開始靜靜地清起馬糞來——
“怪不得要我們狠狠地招呼這個家夥呢……看來,三殿下他說得還真不錯,別看這家夥長了一張就連女人都會羞愧的臉,可是,這一身的硬骨頭,卻不是旁人可比擬的……”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極輕,極冷的冷笑來。那笑,帶著隱然的嘲諷,說不出的鄙夷,甚至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憫——他們都在憐憫這個長得彷彿天人一般的少年男子,卻在這裡過著地地獄都不如的生活……
“是啊,是啊,若是我,若是我的女人被奪了,那麼,我一定會拚了命的奪回來,而不是在仇人的這裡委曲求全,曲意奉稱。”
這時,另一個聲音又再響起,粗豪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鄙夷的味道——要知道,這個少年,心愛的女人在他的面前,為他做了那樣的犧牲,可是,他卻還在這裡,默默無聞地忍受著如此非人的折磨——而且,從來沒有想過奪回屬於自己的,又或者說是報仇……
這樣的男子,簡單就是草原人的恥辱,簡直就是草原人的笑話,所以,這兩個人,雖然都是下人,可是,卻沒有人看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