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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陶心然就會醒來,然後,會怕冷似地抱緊自己的肩膀——小唐啊,你這又是何苦呢?橫豎不過是一條命而已,橫豎不過是一死而已,可是,你卻為了她而搶先送了命,值得嗎?值得嗎?
陶心然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肩膀,彷彿緊緊地抱著那個怕冷的孩子一般——
怎麼辦?要怎麼辦呢?這一條路,是那麼的長,是那麼的長,她的小唐,就在路的盡頭,就在她再也觸控不到的前方,她甚至不敢想像,若是她看到了小唐,又會是怎麼樣呢?
那麼,若是小唐看不到了,她又要怎麼樣呢?
無數個念頭,山呼海嘯一般地傳來,令陶心然無法再停留半分,於是,趕路,不停地趕路。直至到了今天,他們的人,已出現在這千裡冰峰之上。
諸葛英武轉過身來,只看到自己的師傅的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色的臉,還有她的眉間的說不出的擔心,或者是隱約可見的絕望。
諸葛英武的心沉了一下。
要知道,陶心然的這一路上,幾乎是不眠不休。那毒,更是發了又停,停了又發,小唐給他的藥,早用完了,而一個月的期限,也就要到了,可是,即便是到了此時,他還是沒有能夠等到解藥,還是沒有能夠得到小唐的哪怕是一點的資訊……
再看看陶心然的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隱隱隱約約地有一抹不正常的嫣紅。就彷彿是落在殘雪上的梅瓣一般,令人觸目驚心——於是。諸葛英武知道,他的師傅,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她的精力已經完全的透支——可是唐方呢?唐方的人又在哪裡?
諸葛英武下意識地向上望去,只見頭頂依舊是潔白一處直上雲天,那樣的高度,彷彿伸入雲層一般高不可攀,腳下,仍舊是皚皚一片。看不到來時的路——還要有多久?還要有多久,他們才能走到小唐的身邊去?
小唐已經成了陶心然的心裡的支柱,所以,此時的諸葛英武最怕的是,若是到了峰頂他們還看不到那個少年的話,那麼,一直支撐著陶心然的力氣是否會消失,而陶心然,又能否安然地走下山去?
怕是不能吧……
隱約地搖了搖頭,諸葛英武的心沉了一下再一下。他正尋思著要找個地方去催促陶心然休息一下,正在這時,一種說不出的、異乎於這冰原冷風的風絲,輕輕地吹到了他的臉上……
諸葛英武一怔,連忙凝神搜尋,可是,感覺了半晌,那一縷異乎於冰原的和風,卻再也沒有了痕跡……
剛才的那一個瞬間,可是錯覺嗎?
諸葛英武擰了擰眉,這才拉著陶心然,慢慢地向前去。
忽然,陶心然一個立足不穩,就朝著山崖下跌去,諸葛英武頓時一愣,連忙伸手拉住了她。可是,陶心然已然力竭,再加上雪滑路滑,陶心然的腳下無從著力,如此一來,倒將手下同樣無從著力的諸葛英武,一同的拉了下來。
兩人的身形,順著覆蓋著白雪的崖壁一直的下滑,一直一直的下滑,頭頂,只看得到一線湛藍,腳下,還是無盡的雪白。
那樣的速度,逆著風,頂著雪,背靠在凍結千年的冰雪之上,迅雷不及掩耳。
諸葛英武一直的,一直的拉緊陶心然的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師傅,而陶心然雖然腳下無從著力,可是,看著下面的完全看不到底的崖壁,卻竭盡全力地想要將自己的手,從徒弟的手裡抽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想松,一個緊揪著不放,由於極快的身形,而蕩起的雪沫飛在臉上,凝結在眉間,給兩個人的臉上,都覆蓋了一層的潔白。
全速的跌落中,諸葛英武抽出腰間的佩劍,不停地刺向山崖,想供此來緩和二人的速度,可是,那積雪不知道堆積了幾千年,長劍揮下之間,直到沒入手腕,可是,卻還是虛雪,竟然無從著力。
諸葛英武臨危不懼,他驀地催動真氣,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竭力地使兩個人的身形緩慢下來。直到,終於攀上了一塊突出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