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眼神,只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深沉的陰暗表情,似是逃避般的,身子就地一轉,轉身就要離去。
他的身後,有一束充滿敵意的眸光,緊緊地追隨著他的身影.年輕的朱英武將雙手抱在胸前,凝視著軒轅子青彷彿孤鴻一般的飄逸背影,忽然之間,冷冷地說了一句:“我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啊……你們要的那樣東西,和我可沒有關系,我關心的,只是那人的一條命而已……其他的,統統和我,沒有一點的關系……”
那樣的充滿警告的話,在海棠花淺淺落下的院子裡,雖然輕淺,卻一言中的,擲地有聲。朱英武冷冷地扯著唇,望著那個陡然之間爆發出驚人氣勢的軒轅子青,再一次的冷笑:“而且,我要提醒你的是,可不是那個傻得可憐的小唐,所以,請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在我的頭上,要不,你會死得很難看……”
“你要做什麼,我不會擋著你,可是,也絕對不會幫你,如果說,你敢擋了我的道,我不管你是誰,都要先將你放下再說,你知道的,我——有——這個本事……”
朱英武的話,說得很慢,最後一個字落音,身邊的風,都被他生生地凝滯。如雨的花瓣,彷彿被某種力量牽引著,生生地停在半空,如簾如幕,而那個一向以調皮搗蛋出名,以文不成,武不就而出名的朱英武,竟然一語之間,凜然冷酷如殺神。
在朱英武看不到的背後,軒轅子青的腳步頓了一下。他的緊抿的唇,驀地放開,露出一抹色澤奇異的笑。然而,也只不過一瞬,笑容再一次隱沒。而他的腳步再一次邁了開來。
下一秒,軒轅子青的一向沉穩的聲音,再一次以深沉至極的方式吐出,帶著鞭種震攝人心的力量,隱隱地從風都停滯了的院子裡如汀上水花一般地四散開來。
他說:“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我又知道你是誰,那麼,在可能的情況下,保持中立吧——我不幹預你,可是,你也不能擋我的路……”
男子的唇角,有一抹鋒利得如劍刃一般的笑。他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屋子裡不知道在沉睡,還是在清醒著的小唐,又冷冷地扯了一下唇:“至於小唐那個傻小子,他只不過是關心則亂而已……不過,看在師兄弟一場的份上,我是不會要他的命的,只不過,為我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一身月白的男子,倒揹著雙手,抬頭望天,冷然微笑之間,彷彿刀兵交錯。他再一次地冷笑,然後,轉身舉步而去……
朱英武靜靜地望著軒轅子青的背影,聽著他彷彿是自言自語的話,臉上的神色不變,可是,深如湛墨的眸子深處,卻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瞭的黯然神傷——師傅,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們師兄弟的身份,知道了我們原來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簡單的人,你會失望麼?
可是,最先令我們失望的,是這個世界啊,而我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幽幽的一聲嘆息,彷彿來自天邊。而那個嘆息著的人,卻彷彿是雨落竹林一般,輕輕點點.軒轅子青轉身離去,站在花樹下的朱英武,這才驀地撤去了身上的力量,任由風輕拂,花雨輕落,一向因為頑皮而顯得玩世不恭的眸子裡,第一次露出瞭如臨深淵的沉重__要知道,那個頂著他們師兄身份的男子,身份特殊,手段特殊,手中握著這個世間大多數人所沒有的權利,以及強勢冷酷,那樣的人,天下都是玩物,他甚至可以在隻手之間,就可以整個世界顛覆,翻雲覆雨,天翻地覆.
而此時站在花樹下的男子,他們兩個擁有著奇異矛盾的兩個人,顯然並非天生的對手,他們只是因為不同的目的,或者巧合,或者無心,而先後來到那個身份特殊的女子的身邊,以圖後事.
而今,他們的目的,都還沒有達到,他們的身後,也早已無路可退.所以,存在著孤注一擲的心的兩個,都是拚盡了全力,都想在一擊之下,可以全身而退.所以,此時的他們,宛若捕獵者一般,對自己的獵物虎視眈眈,志在必得.而那樣的只有必須,沒有可能.所以,是絕對不允許有任何閃失的.所以,早就看出了這一層的朱英武,想要背水一戰的朱英武,在此時,選擇了斷然的表明心跡,不欲和軒轅子青為敵,而可以將所有的精力,運用到自己正在進行著的事情中去.
他相信,只要自己擺明瞭立場,那麼,身負著那樣的重要的使命,有著那樣的陰暗目的的軒轅子青,是絕對不會再將多餘的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上的……
嘆息已畢,無言的默契已經形成,朱英武這才轉過身來,朝著院外走去。
他的身後,有風,自遠方來,被停滯在半空的花雨重新落下,那樣的迅雷不及掩耳的淡紫色的飄散,就彷彿是秋海棠的眼淚,只不過下一個瞬間,點燃一地的落紅。空蕩蕩的院子裡,那兩個男子分道揚鑣的背影,拖著同樣的驕傲的身姿,朝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果斷地離去,那樣的陰闇莫測的灰色背影,更象是灰色的切割機,彷彿在擺明立場的一瞬間,就將整個世界,都分割成兩個極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漫天的花雨,把兩個同樣一身月白的男子,隔離於世界之外,每一個人,都彷彿在一個孤獨的一角裡,聞著真水之香,體會寂寞。
只能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目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堅持,不論是對的,還是錯的
061——顧兮若的心事
君山之巔,山巔高百尺,舉手摘星辰。
絕頂之上,是大多世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無法看到的風景。那樣的被隔絕於塵世之外的絕頂之上,被覆蓋在層層疊疊的嵐靄之中,整座山峰,都是雲霧縈繞,淡煙飛揚。
長年青翠的蒼松翠柏,依舊無聲無息地裝飾著這絕頂風光。那濃綠之中掩藏著的蒼翠,蒼翠之中,又縈繞著抹抹暈白。彷彿淡墨濃潑的水墨畫,底蘊風流;又象是九重天外的仙山瓊樓。仙人遊弋其間,逍遙塞過蓬萊。
這便是君山的風景,因為太綠,太柔,又太令人神往。遠眺如紗幕,彷彿將每一段風景,都分隔在只屬於自己的角落裡,給你恆久的安靜。山之巔,由於四季常綠,所以,那樣的幾乎是凝滯一般的生長,彷彿給人一種錯覺,時間在這裡過得很慢,從容淡定。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片如篷萊向的仙境一般的存在,就是這樣的安靜、靜謐得只看得見蒼翠青綠的空間,卻到處都充滿了人人都看不見的危機。
危機四伏,不單單是指那些人為的殺戮,還有貪——欲,最重要的是,那些長在面丈崖頂的奇花異草,絕世靈藥,本身就是一種毒藥——以毒攻毒,方以解去沉痾。所以,雖然世人垂涎靈藥,想要得到傳說中的某一種奇草,可是,數十年來,攀山者,不計其數,能登上山之巔的,卻從無一人。
此時,有一行三人,正艱難地向山頂攀登。那三個人影,一月白,一淺藍,一緋紅。三種顏色,三種風采,此時,正朝著群山之最的點翠峰,幾近艱難地攀登。
攀在最前方的,是一個身著月白色的男子,長眉斜飛,五官清秀,倒映在這一片翠綠之中,更顯得他英逸俊朗,神態沉穩。此時的他,身為此一行的唯一男子,自然責無旁貸地將照顧兩個女子的責任攬上了肩頭。
他的身上,揹著絕大部分的行李,而且,在攀上某一險峻處時,還要停下來,先找好落腳的地方,然後才伸手,將身後的兩個女子,一一拉上前來。
他身邊的兩個女子,一溫柔、出塵,淡然高潔宛然若水上白蓮,而另外的一個,則秀麗,俊俏,美好如風中薔薇。那兩個女子,緊緊地跟在男子的身後,或者互相扶持,或者互相讓步,眉目相觸之間,溫和一笑,所有的友好,不言而喻。不用說,這一行人,就是陶心然他們三人了。
從君山腳下出發,然後直插最高之點翠峰,這一行人,已經連續三日。
君山十二巔,天塹十二峰,都被踩在腳下,千裡路的距離,都被變成零。陶心然一行,稍事休息之後,正奮力地前往主峰點翠峰的方向攀登。
山中多瘴氣,初秋時節,更是頻繁至極,陶心然一行,自然是小心萬分,不讓自己陷入到這大自然設下的重生障礙裡去。可是,即便如此,一向喜歡清潔的薛正直,還有一向討厭骯髒的陶心然,以及那個一看到髒、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