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靜,更鼓輕點,帶著一種懶散的節奏,隱約地提醒著路人,已經是三更的天了。那個人走在路上,而他的腳步,移動之間,也是急切十分的,那神情,彷彿是一個踏著鐘點準備趕赴一個特別緊要的約會一般。然而,人影晃動,如果你透過重重的黑幕,還是可以看出,這個人,竟然就是白天的時候,在陶心然的面前,鬼哭狼嚎地般地誣陷她四個寶貝徒弟的習伶……
此時的習伶,臉上雖然依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腫脹著,腿腳也並不十分敏捷,可是,跳躍奔跑之間,全無阻滯,全然不似白日裡的那般傷重,沉重,茍延殘喘。可是,此時的習伶,除了臉上還有點腫,那快捷的行動,又哪裡有一點點傷筋動骨的樣子呢……
只見習伶來到破廟之外,彷彿早就約好了一般的,先是周圍望了一下,然後才輕手輕腳地走進廟裡。
“怎麼,那四個小子上當沒有?”他的腳步才一跨進廟門,一個彷彿等待了許久的,沉沉的聲音,從厚重的幕簾之後,隱約傳來。
“已經上當了,你都不知道,他們個個氣得啊……”習伶跪倒在地上,一臉的詭異解恨的笑意。平日欺負得他頭都不敢抬,這一次,就讓你們好好的看一下,被人欺負是什麼味道吧……
“可是,他們真的不會再回來找我嗎?”畢竟是底氣不足,一起起那四人平時整人的樣子,習伶還是有些擔心:“要知道,我可不是他們四個的對手……”
“你就是幫他們四人提鞋子都不值……”幕簾之後的聲音,卻是毫不客氣的。神色陰沉,語氣尖銳。
嗬,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要知道,那四個,身份之尊貴,天生就是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存在,莫說是這小小的鄴城,即便是天子腳下,王公之家,這普天之下,能可以相提並論的人,又有幾個?
然而,棋子的作用,就是用來拚殺引誘,此時,物盡其用了,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需要他再關心了……
流風,吹過炎夏的夜,帶來遠方的微微清涼,習伶這才發現,自己就在那個人剛才的一番話裡,生生地汗濕了衣背。
然而,一向好奇心頗重的他,第一次,乖乖地低下了向來自認為高貴的頭顱,心裡,除了好奇,還有就是抑制不住的恐懼。聽到那個含糊其辭地說那四人身份尊貴,其實,他並不知道指的是誰,只是討好般地附合著:“那是,那時……”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聲冷然的輕笑,充滿了說不出的諷刺。那人頓了頓,這才緩緩地又再開口:“好了,你去吧,我保證,如果你能成功引他們過來這裡,那麼,你以後都不必再怕他們……”
是啊,此時跪倒在這裡和他們說話的人,怎麼還有以後呢?三日後,他下在這人身體上的毒就會發作,再加上他暗中施用的手法,必會一命歸西,到時,陶家的矛盾,將會再一次的被挑起,而陶心然,又將再一次面對萬劫不複的境地……
而那四個人……
他的目的,本就是那四個人啊……
“好好,我知道了……謝謝哈……”完全不知道死到臨頭的習伶一想起那四人平日的手段,不由地又抹了一把冷汗,還好,那四人終于都要消失了……
而他的那一頓無妄之災,也算是值了……
040——帳冊
星殞暗淡,冷月無光。只有夜風,從遠處吹來,還帶著溫潤的夏露的氣息。
二更過了,三更也過了。天地寂靜,日月沉默,就連那些守候黯夜的燈光,也漸漸地熄滅殆盡。走廊裡,花園裡,只有暗淡的路燈,還在翹首,還在無聲無息地望著前面的路,彷彿在仰望生命的盡頭一般,沉默而又哀傷。
流風,吹花拂影,唧唧喁喁。彷彿遠方的情人,正細心地叮囑什麼。夜風,穿牆過院,彷彿要將有心人的問候,撒播四方。
忽然,有一縷光,正在這黯夜之中,閃爍飄搖。而你,只要越過重重院落,你就會發現,有一個房間,有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