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山弟子見他出現,皆不敢輕舉妄動,還是曾與雲霽仙尊拜入同一師門,如今眉毛都已經白了的大長老敢問一句,“雲霽仙尊,溫青說宋遙臨乃宋穎之子,可是妄言?”
眾人屏息以待,雲霽仙尊施法將昏死過去的宋遙臨漂浮於半空,如此境地,他清淡的眼眸亦毫無波動,就仿若,仿若他早已經猜到自己會被千夫質問。
不知為何,我心口突然隱隱作痛,下一刻,聽見雲霽仙尊冷聲道,“溫青所言不虛,遙臨確是宋穎血脈。”
滿堂嘩然。
沈翊收鞭,一臉傲然,“本尊不屑管你們重華山的家務事,但溫青信口胡謅,本尊要帶他走,其餘的,本尊皆沒興趣。”
他越過眾人望向我,我雙拳握了起來。
王恆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側,低聲道,“溫師兄,你與那魔物.....”
我道,“那是魔尊的幼子沈翊,魔物生性狡詐,他所言不可信。”
王恆贊同道,“我等與魔物勢不兩立,溫師兄你且放心,弟子定護你周全。”
談話間,大長老道,“雲霽仙尊,宋穎已被逐出師門,你這般行徑.....”他到底還是用了委婉的說辭,“是觸犯門規,傳出去我重華山於修仙界無法立足。”
雲霽仙尊似霜雪、似冷泉佇立著,聞言抬眸,“我會自請離開重華山,雲霽一人所為,與重華山無關。”
我咬緊了牙,他為了宋穎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當年宋穎被逐出師門,而今雲霽仙尊步他後塵,何嘗不是.....心意相通?
我氣血湧動,唇角漫出鮮血,王恆見了,大驚,“溫師兄,你受傷了?”
我隨手擦去血跡,沉聲道,“我有一事相求。”
“師兄且說。”
“帶我離開此處。”
“師兄不在重華山嗎,要去何地?”
我道,“天地之大,自有我去處。”
王恆稍作猶豫,沈翊已然失去耐心,蛇鞭咻的掃地,直直望向我,“溫青,少躲在你那些師兄弟身後,過來把賬跟本尊算清楚。”
他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剝的模樣,王恆見此,下定決心,“弟子這就帶溫師兄離開。”
我對上雲霽仙尊的視線,二十五載時光與眼前閃現,前塵種種,皆消亡在這一眼裡。
過了今日,他再不是冰魂素魄、高山仰止的雲霽仙尊,而是——修仙界的叛徒。
大乘之士如何、功德無量如何,一旦與魔有染,為修仙者不恥,所有功勞一筆勾銷,直到今日,我才看清這“正義凜然、剛正不阿”的修仙界。
宋遙臨危在旦夕,雲霽仙尊自是無法阻攔我離開。
而沈翊,他見我要走,魔氣大漲,冷聲道,“你若敢走,他日再遇本尊,本尊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充耳不聞,毫不遲疑地與王恆禦劍離去。
沈翊欲追上來,卻被眾弟子糾纏住,行至高處,我往下一看,重華山被白霧團團圍起,消失在眼前。
這曾承載我夢與唸的地方,從今往後,與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