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箜結巴道:“我,我……”
秦香梔甩了他胳臂便往屋裡走。
林世箜臉漲得通紅,那句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秦香梔賭氣回了屋子,從窗紙縫裡偷看他,見他抓耳撓腮立在原地,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一邊心中疑惑,一邊偷笑,便立在視窗,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只見林世箜站了半天,突然下定決心般,跑到院子裡,大力薅了一朵花出來。秦香梔嚇了一跳,急忙追出去按住他手道:“你做什麼呢,咱們眼下借住在這兒,怎麼能隨便拿人家的東西?”
林世箜突然被她逮到,一時手足無措,一慌神,又把那花硬生生按回在了花枝上,然而那花如何能再重新長回去?便輕飄飄落在了泥土地上。
秦香梔:“……你到底是怎麼了?”
她看見林世箜從耳根到脖子全紅了,熾熱又害羞的目光透過眼睫偷偷掃視著她,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秦香梔莫名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道:“你不願說就算了。”便轉身要走,誰知剛邁出步子,手腕便被他拉了回去。
她假裝氣惱道:“你到底要怎樣?”
林世箜膽子一橫,終於說出來了:“阿香,我們,我們在這兒拜個天地吧!”
一旦下定決心,他的氣勢便回來了,這句話簡直是喊得中氣十足,秦香梔耳邊突然被炸了一下,頗有些受不了,揉著耳朵回頭抱怨道:“什麼啊?那麼大聲做什麼?等等,你,你說什麼?”
林世箜將她整個人轉了個圈面對著自己,目光炯炯,神色堅定,一字一句又說了一遍:“阿香,我們在這兒拜天地好不好?”
秦香梔傻了眼,粉嫩的面龐一分一分染上了緋紅,垂下眼睛,絞著手指道:“為什麼,突然這時候,嗯……”
林世箜將她摟進懷裡,在她頭頂說道:“明日與西江和談,我想讓你以林夫人的身份,和我一起。可眼下辦不了大婚,只好先委屈你將就一下,等回了京城,我一定補上。”
盡管曾經偷聽到過他關於婚事的安排,秦香梔此刻還是覺得渾身戰慄。她抬起頭,伸手壓在他唇上,含淚搖頭道:“我願意與你在這裡拜天地,但是京城大婚,還是先緩緩吧。我是罪臣之女,如何使得?”
林世箜拿開她手指,堅決說道:“我說使得就使得。有人能攔我一時,攔不了我一世。”
他倔起來真是誰也沒法勸。秦香梔自知說太多也沒用,心中半憂半喜。
林世箜卻容不得她這樣猶豫,即刻便松開她,沖回屋拿了兩個軟墊,鋪在她腳下。
秦香梔幾乎被他灼亮赤誠的目光燒出一個洞來,心中一軟,膝蓋也跟著軟了,便攜著林世箜的手同他一起跪了下去。
“第一誓,相識相知,相許相從,白頭共影,同赴黃泉。”
“第二誓,福禍同渡,甘苦共嘗,臥榻一席,攜手共眠。”
“第三誓,富貴不欺,貧賤不離,青絲白發,琴簫和鳴。”
秦香梔靜靜聽著林世箜唸完這些,這本該專心的時刻她卻走了神,不知怎的,又想起鎮國公說要將她送去給林大將軍的時候。
那時她心內絕望,哪能想到經過一路彎彎繞繞後,兩人竟陰差陽錯真做了夫妻?
實在是天賜良緣。
林世箜誠心誠意說完了這些他想了無數遍才被文人聶明湛認可的誓言,轉頭去看秦香梔,卻見她走了神,便輕輕晃了晃她。
秦香梔回過神來,一轉頭看見他在滿院晴光中溫柔的笑,噙著淚脫口而出:
“第四誓,浮生百變,韶華萬遷,情絲纏綿,不死不休。”
林世箜愣了一下,非常不合時宜地喝彩道:“好!果然比我的強多了!”
風拂過,花吐芬,兩人將手拉在一起,朝著天地行了跪拜禮。
是夜,紅羅帳中,紅燭高照,林世箜卻念及秦香梔身子尚未大好,實不忍心,二人便只是玩笑許久,將誓言說了一遍又一遍。
秦香梔癱倒在榻上,白日裡的激動使她有些疲累,林世箜便輕撫著她背,揀些輕松話說與她聽。她卻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爬起來窩在林世箜懷裡問道:“你說的那個間諜,可查出來沒有?”
林世箜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一愣,便笑了:“你這是操的什麼心,都這樣了,還不肯好好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