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鈴聲在校園裡迴盪,吳一林盯著黑板上未擦淨的函式影象,粉筆灰在投影儀光束中飄浮,恍若修仙界的星塵。講臺上的高數老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公式推導聲竟意外與《太清修仙決》的口訣重疊!“微分求導,如斬亂麻;積分聚合,似納靈氣!”他猛地搖頭,指甲掐進掌心才把神遊的思緒拉回。
書包裡的玉簡隔著布料發燙,圖書館撿到的地圖邊角在課桌下泛著微光。老師轉身寫板書時,他摸出那張畫著銀杏圖案的紙條,墨跡裡竟藏著極細的靈氣線,每筆轉折都對應著老槐樹的年輪走向。前世在萬劍閣,他見過類似的“靈紋密信”,需以鮮血為引才能顯現真容,而此刻的紙條卻在暮色中自動浮現出新的字跡:“子時槐影,三叩樹心”。
放學的人流湧出門廳,張偉勾住他的脖子往校外拽:“走啦走啦,網咖佔座去,我連賬號都給你申請好了,ID 就叫‘劍心永恆’,霸氣吧?”少年校服外套反穿在身上,鑰匙串在褲腰上叮噹作響,像極了前世腰間掛著的百寶囊。吳一林任由他拖著走,目光卻落在教學樓後的那棵老槐樹上,樹冠在暮色中形成巨大的陰影,枝丫交錯的輪廓分明是把橫放的古劍。
網咖的鐵門推開時,熱烘烘的電子味撲面而來!劣質沙發的皮革味、鍵盤上的煙味、還有冰鎮可樂的甜膩。張偉熟門熟路地拐向角落機位,CRT 顯示器上Already的登入介面閃爍著幽藍光芒。吳一林剛坐下,隔壁機位的男生突然爆發出歡呼:“爆裝備了!聖戰戒指!”滑鼠點選聲密集如鼓點,讓他想起前世在拍賣行競拍靈器時的場景,只是那時競價的是靈石,此刻花費的是點卡。
“上線啊你!”張偉的手肘撞在他肋骨上,“發呆幹嘛,咱們今晚要攻略屍王殿,我查了攻略,boss 重新整理前會有三聲烏鴉叫!”話音未落,窗外果然傳來“嘎!嘎!”的鴉鳴,驚起一片梧桐樹的枯葉。吳一林望著螢幕裡畫素粗糙的殭屍怪物,突然看見它們的眼睛裡閃過和林小羽吊墜相同的金光,脊背猛地繃緊!那不是遊戲貼圖的反光,是真的靈氣波動!
子時的校園浸在墨色裡,吳一林避開巡邏的保安,沿著牆根摸到老槐樹下。月光被枝葉切割成碎片,在地面拼出半幅星圖,正是《地脈圖》裡記載的“北斗覆槐”陣。他掏出圖書館撿到的紙條,發現銀杏圖案此刻竟與樹影重合,筆尖所指的“樹心”位置,正是樹幹上那道形似人臉的疤痕。
三叩樹幹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樹皮表面突然泛起漣漪,像投入石子的水面。吳一林屏住呼吸,看見疤痕處裂開細小的縫隙,透出溫潤的青光,與他胸前的玉牌遙相呼應。當指尖觸到裂縫時,整棵樹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無數光點從年輪中溢位,在半空聚成半透明的玉簡。
玉簡入手的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百年前,一位姓吳的修士在此結廬,他的本命靈樹正是這棵槐樹。修士坐化前,將畢生領悟的《太清修仙決》刻入樹心,又用自身精血繪製地圖,藏於圖書館的古籍之中。畫面最後定格在修士臨終前的場景,他望著遠方的眼神竟與吳一林父親如出一轍,袖口露出的紫藤花紋,正是音樂盒上的圖案。
“原來……這就是緣分。”吳一林喃喃自語,玉簡上的字跡突然變得清晰,開篇便是“凡人修仙,首重修心;心若向陽,靈自匯聚”。與前世修煉的《太玄經》不同,這套功法更注重從凡俗生活中提煉靈氣,甚至將晨起洗漱、課堂聽講都化為修煉的契機。
槐樹的枝葉突然劇烈晃動,吳一林看見月光下,蘇晴的身影正沿著操場跑道慢跑,銀杏髮卡在黑暗中劃出銀色軌跡。她的步伐精準地踩在星圖節點上,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會泛起淡淡的靈光,分明是《太清修仙決》中的“踏星步”。更令他震驚的是,蘇晴胸前竟戴著與他相同的玉牌,只是背面刻著“歸”字的映象:“回”。
“這麼巧?”蘇晴不知何時停在他面前,氣息卻平穩得像是剛在原地站立許久,“我就覺得這棵樹不一般,沒想到你也發現了。”她掏出隨身攜帶的《楚辭章句》,翻到夾著銀杏葉書籤的頁面,白天看見的硃砂批註此刻竟變成了完整的陣圖,“昨晚夢見一位白鬍子老爺爺,說槐樹洞裡藏著寶貝,讓我把這個交給有緣人。”
遞過來的是枚青銅鑰匙,鑰匙柄上纏繞著紫藤花紋,與音樂盒、玉簡上的紋路完全一致。吳一林接過時,鑰匙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槐樹的裂縫應聲而開,露出裡面鑿刻的石階,青苔覆蓋的臺階上,每隔三步便刻著一個“心”字,每個字都在吸收著月光的精華。
“一起嗎?”蘇晴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像藏著細碎的星光,“我總覺得,我們前世就見過。”這句話像重錘擊中吳一林的心臟,前世陳雨欣在鏡湖小築說過同樣的話,那時她剛用本命劍為他擋住魔修的致命一擊。他望著蘇晴腕間的翡翠鐲子,突然鼓起勇氣:“你... 是不是記得一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事情?比如修仙,比如渡劫?”
少女的笑容突然變得苦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鐲子:“我夢見自己在雲端彈琴,琴絃上全是星星,還有個穿白衣服的人總在我受傷時出現......”她抬頭望向槐樹,“直到在圖書館看見你,看見你看《地方誌》時的眼神,和夢裡那個人一模一樣。”
石階下方傳來水滴的聲響,像是時光在古老的洞穴裡流淌。吳一林握緊玉簡和鑰匙,率先踏上臺階,青苔在鞋底發出溼潤的輕響,每一步都能帶起一縷極細的靈氣,順著湧泉穴匯入丹田。蘇晴緊跟其後,裙襬掃過臺階時,竟讓“心”字紋路發出微光,形成一條蜿蜒的光帶,照亮了前方的洞口。
洞穴深處傳來古老的檀香,石壁上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光芒中浮動著細小的符文字母。吳一林認出,那是失傳已久的“靈言”,每個字元都在講述著天地初開時的故事。洞穴中央的石臺上,靜靜躺著一套竹簡,正是完整的《太清修仙決》,竹簡上方懸浮著三滴露珠,分別呈現金、木、水三種色澤,那是傳說中的“三才靈露”,可洗髓伐脈。
“原來古籍裡的記載是真的......”蘇晴伸手觸碰竹簡,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紫藤花紋身,與音樂盒、槐樹、鑰匙上的紋路完全一致,“我奶奶臨終前說,我們蘇家世代守護著‘歸心陣’,等待著吳家的後人開啟靈脈。”
吳一林的手指劃過竹簡,突然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夜明珠的光芒中變幻——時而還是二十歲的少年,時而變成白髮長鬚的修士,最後定格在前世隕落時的模樣,胸口的傷口處,正有金色的血液滴落,每滴血液都化作紫藤花瓣,飄向蘇晴的方向。
“這是...命定的羈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音樂盒會在蘇晴觸碰後發光,為什麼她的每一個舉動都暗合修仙功法,“前世我渡劫失敗,靈魄碎成三瓣,一瓣轉世成我,一瓣附在音樂盒上,還有一瓣......”他望著蘇晴腕間的鐲子,“應該就在你身上。”
洞穴頂部突然落下細碎的光斑,像一場無聲的流星雨。蘇晴翻開竹簡,念出第一句口訣:“觀心觀物,物我兩忘;紅塵煉道,方得始終。”話音未落,三滴靈露自動融入兩人眉心,吳一林感覺有清泉從頭頂灌下,沖刷著前世修煉《太玄經》留下的隱患,那些曾讓他痛不欲生的暗傷,此刻正被溫柔地治癒。
當他們帶著竹簡離開洞穴時,老槐樹的裂縫已悄然癒合,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蘇晴忽然指著操場方向:“你看!”只見林小羽正站在雙槓上,青銅吊墜垂成直線,指向槐樹的位置,他的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用粉筆繪製的小型聚靈陣,正是吳一林前世在宿舍牆上畫過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