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年沉默半晌,他走到書案後,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匣子,從裡面拿出文曲顏的生辰八字。手指一頓,又從那一疊資料中,抽出顧芸孃的生辰八字,摺疊在一起遞給雲暮。
“你親自去一趟,無論如何,請他出關測算一下。”蘇景年停頓一下,目光落在低聲道:“代我問他,這世間可有借屍還魂的事情。”
雲暮差點給蘇景年跪了,腦袋上冒出兩個問號,他家主子這是被顧芸娘給刺激的,腦子不正常了?
居然懷疑夫人在顧芸娘身上覆生?
那個滿嘴謊話的女人?
再說……夫人哪有她膽子大?
他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道:“主子,屬下知道您惦念著夫人。人死不能復生,再說這都好幾年過去,真的有這種離奇的事情,也……也早該回來了。”
蘇景年幽幽地說道:“你也說是離奇的事情,又怎麼能按常理推斷?”
雲暮覺得還是主子魔障了。
他還想要再勸,觸及蘇景年深暗的眸子,喪氣道:“屬下明天一早就去。”
也好,找高僧測就找高僧測!
早些斷了蘇景年的念頭!
“現在啟程。”
“……”
雲暮將文曲顏的生辰八字收好,任勞任怨,去馬圈牽出一匹馬,立即離開。
遲曦進屋將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收拾下去,抬眼看見蘇景年望著文曲顏的畫像,抿了抿唇角,垂著眼簾將餐具收拾下去。
——
顧芸娘從正院跑出來,蕭瑟秋風吹刮在身上,渾身發冷。
她幻想的所有美夢,在這一刻盡數破碎。
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雙手遮住眼睛,顧芸娘逐漸恢復冷靜。
『摸』著自己的臉,她現在是人,只要她不說,就算請高僧來做法,還能看穿她嗎?
回想著之前與蘇景年的對話,顧芸娘『摸』著自己疼痛的脖子,往好處去想,他或許是不相信自己是文曲顏,才故意那麼說來警告她嗎?
顧芸娘頹喪的蹲在地上,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再冒進了,先按兵不動吧,靜觀其變再說。
這一條命,太珍貴,她不能再『亂』來。
反正在他的面前,她把自己說成貪慕虛榮的女人,那就暫時用這個身份去接近他。
苦笑一聲,說不定今日之後,她都不能進蘇府的門。
“娘,您在這裡幹啥?”餘多味走過來,看見顧芸娘蹲在牆角,盯著她發紅的眼睛,手背蹭了蹭淚水,“娘,他們欺負您了?”
顧芸娘抱著餘多味,“娘可能要被貴人辭退了。”
餘多味學著顧芸娘安撫他的模樣,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沒有關係,我可以給財主去放牛。”
顧芸娘眸光溫軟,心裡的鬱氣消散一空,在他的臉蛋上親一下,“那倒不至於。”牽著餘多味的手去廚房,她將煲好的魚頭湯端出來,舀一碗喂他吃,一邊問,“娘給你找個爹,多味覺得怎麼樣?”
餘多味一口魚湯還沒有吞下肚,陡然聽見顧芸孃的話,嗆得劇烈咳嗽,烏溜溜的眼睛浮現一層水霧。他輕輕咬著唇,低著腦袋沒有開口。
顧芸娘看著神情低落的餘多味,柔聲道:“娘不會拋下你的。”
餘多味抬起頭來,神『色』認真道:“『奶』不會答應。”
顧芸娘笑道:“你答應就行了。”
餘多味沉默不語,一口一口喝著顧芸娘喂他的魚湯,鮮美清甜的滋味,索然無味。
他不是顧芸孃親生兒子,嚴格說起來是外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