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寧侯看著驚駭的朱淳,揹著手往客棧外走。二十年過去,當年的事情已經塵封,鐘鳴這個時候回京,是有什麼原因?
興寧侯突然想到一個可能,“當年那個孩子,不會還活著吧?”
鐘鳴是為了那個孩子回京?
否則他怎麼能夠鋌而走險選擇進京呢?
朱淳神色複雜,如果鐘鳴回京,當年的事情是不是會重新浮出水面呢?
當年寧雅被囚禁生下孩子,她擔心孩子會有生命危險,將孩子給鐘鳴帶走送回郡王府,縱火燒屋吸引侍衛,好讓鐘鳴逃跑。鐘鳴不敢靠近皇城,一路南下逃生,最後死士回來覆命,他已經抱著孩子墜河身亡。
這麼多年過去了,父親母親仍舊不能從傷痛中走出來,不能原諒他,將他從郡王府驅逐出來。
朱淳每次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會浮現當年那一副畫面。
寧雅被烈火吞沒,濃烈的仇恨使得那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就那般盯著他,讓他毛骨悚然。
朱淳體內泛起陰涼之氣,幾息間,心中有了決斷,“當年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不該出現的人,還是不要出來的好。”
興寧侯諱莫如深道:“本侯也正有此意。”
興寧侯一個手勢,護衛立即上二樓,卻已經不見啞醫的蹤跡。
“侯爺,已經逃了。”護衛回來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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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寧侯冷聲說道:“派人盯著鍾家,有可疑人一律嚴查。”
“是。”
興寧侯對朱淳道:“嘉郡王只有你一個兒子,年老送終都需要你。父子間,哪有什麼隔夜仇?寧雅也不是你害死的,她自己縱火自焚,哪裡怨得了你?”
朱淳緘默不語,究竟是不是,他心中有數。
兩個人各自散了。
啞醫從巷子裡的狗洞爬出去,便是一牆之隔的桃溪街,他靠著牆壁喘氣。
賀平章正好從牛車上下來,陡然看見一張傷疤臉,嚇了一跳。他從袖子裡摸出十幾個銅板付給車伕,抬眼看向在臨河酒樓裡的永安,抬腳準備進酒樓,腳步突然一頓,他想起自己曾經被火燒,看著啞醫渾身狼狽的模樣,他摸出幾十個銅板放在啞醫的腳邊,然後轉身進酒樓。
毓秀正巧看見這一幕,對永安公主道:“殿下,這不是小年夜遇見的公子嗎?”嘀咕道:“自己都很窮酸,還使銀子接濟比他落魄的人,他的品行倒算不錯。”
永安斜睨毓秀一眼,毓秀立即閉嘴。
“看人不能看表面,有些人連自己都活在自己的偽裝中難以分辨,更別說是不認識的人?”永安看著賀平章漿洗得發白的袍子,一雙鞋子都打滿補丁,蹙緊眉心道:“自己都窮困潦倒,還去憐憫他人,你不覺得可笑嗎?”
永安抬一抬微微抬著下巴,示意毓秀望去。
毓秀看見賀平章被攔在酒樓外,因為付不起進酒樓的十文茶水錢。
永安從錢袋子裡摸出一錠五兩的銀子,遞給毓秀送去給賀平章。
毓秀拿著銀子給賀平章。
賀平章並沒有接銀子,而是側頭看向永安,見到她似乎怔愣一下,朝永安露出一個笑容。遲疑一瞬,他接過銀子,並沒有進酒樓,而是守在外面等著永安。
永安今日心情不暢,從秦府出來,寶翎已經將馬車趕走,原來想問秦家要一輛馬車,後來想到桃溪街的景緻,便來酒樓裡坐一坐。正好在秦家並未用午飯,用完午飯休息一會,再出來時已經是兩個時辰後。
永安走出酒樓,一眼看見縮在角落裡,凍得在跺腳的賀平章。
賀平章看見永安,他連忙迎上來,將銀子遞給永安,“小姐,我不能平白無故的收下你的銀子。”
永安看向街邊不見蹤跡的啞醫,勾唇道:“我施捨給你的。”
賀平章一愣,呆呆地看向永安,俊臉漲得通紅,“小……小姐,我四肢尚勤,能賺銀子。你……你若是不嫌棄,我會作畫,給你作幾幅畫,抵這幾兩銀子?”
永安意外的看向賀平章,似乎沒有料到她話說得難聽,他依舊不介意,反而執著的要等價換取銀子。
“我沒有時間讓你作畫,你想作畫,就記住我的模樣。十日後,我派人來這間酒樓取。”永安丟下這句話,便帶著毓秀回宮。
賀平章目送永安上馬車離開,垂頭看著手裡的銀錠子,眼底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選擇永安時,便在心裡一遍一遍地描摹著永安的容貌,如何會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