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茶湯潑在蘇錦瑟嫩黃的裙襬上,她倏然站起來,怕打著水珠。
心中又驚恐又憤怒又怨恨。
恨不得衝上去將魏嬌玲的嘴給撕掉!
哪一壺不開提哪一壺!
她抬頭看向魏嬌玲,眼睛一片通紅,極致的怒火齊湧而至。
魏嬌玲觸及到蘇錦瑟的目光,不知她眼底是憤怒到極點的怨恨,還是因為打翻茶盞的委屈。她不知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讓蘇錦瑟失態打翻茶盞。她抿緊紅唇,不敢再亂說話。
蘇易皺緊眉心,看著失手打破茶杯的蘇錦瑟,將手邊的娟帕遞給她。
弄墨接過去,連忙跪在地上給蘇錦瑟擦拭。
雅間裡的氣氛突然變得沉寂。
“好好端端地,怎得這般不小心?”蘇易望著她染成暗色的裙子,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隱隱暗含著探究,彷彿在琢磨著之前的對話,究竟是那句話,讓她大變臉色。
蘇錦瑟眼睫猛地顫抖著,心跳幾乎隨著蘇易的這句話而驟停。
她眸光閃爍,強自鎮定地說道:“茶杯燙,我一時未拿穩,方才打翻了。”
蘇易目光落在自己手裡端著的茶杯,茶水的溫度很適宜,不冷不熱,恰到好處。
他眉心豎起幾道褶子,猜測著蘇錦瑟為何撒謊?
心神不寧打翻。
錯手打翻。
這些理由都比茶杯燙打翻來得讓人信服。
可一向謹慎地蘇錦瑟卻犯起最低階的錯誤,說明她此刻亂掉心神了。
蘇易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再仔細回味著魏嬌玲的話:錦瑟姐像蘇伯父,蘇易哥與商枝姐倒像兄妹,相貌隨了蘇伯母……
他驟然看向商枝,猛然發覺,以往只以為有些面熟的商枝,細細打量起來,竟真的與母親的輪廓有六七分相像!
蘇易之前並不覺得奇怪,可聯合起蘇錦瑟的反常,再往深處想,她處處針對商枝,難道真如她所言,只是因為自己對商枝的欣賞?
這一刻,蘇易的心神也亂了,他閉了閉眸,想起在村子裡遇見的曹管家。
如果商枝是他的妹妹,那麼蘇錦瑟是誰?她也很像父親,自己並不曾聽說過母親產下的是雙生子。
蘇易只覺得這一切彷彿一團疑雲,將他籠罩在其中。
望著蘇錦瑟蒼白而柔弱的笑臉,緊了緊手指,她是他的妹妹吧?可看著商枝的輪廓,他的心又開始搖擺不定。
商枝覺察到蘇易隱晦地視線,緩緩開口道:“長得相似,不一定就是兄妹。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也有可能是我與蘇易有緣,方才如此面善。”
蘇錦瑟拎著裙子的手,指骨發白,似在極力的剋制著某種情緒。
她恨不得立即把這個話題給揭過去,卻一而再再而三被提及,頭暈目眩,按揉著太陽穴,徐徐坐下。
“不舒服?”蘇易看著蘇錦瑟臉色蒼白如紙,那個商枝有可能是他妹妹的荒唐念頭,越來越清晰。
不是雙生子,她像父親,難道是父親與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蘇易心猛地下沉,父親對母親的疼愛,不說是他,即便是滿京城的人都有目共睹。
當年為追求上母親,費盡心思,即便被秦家的男人打得去半條命,也只是笑著對母親說:“我終於能夠娶到你。”
這麼些年來,他潔身自好,母親有孕,祖母送通房給父親,父親立即與祖母翻臉,這樣的父親真的會背叛母親嗎?
蘇易不知道,他心裡很亂,需要靜一靜,再重新梳理一番。
一旁的魏嬌玲見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小聲地接過商枝的話,“商枝姐說得對,我只是覺得你和蘇伯母像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別往心裡去。”
蘇錦瑟蒼白僵硬的臉上扯出一抹淺淡的笑,“嬌玲也是無心之說,商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她轉頭看向蘇易,故作輕鬆道:“商姑娘說的有幾分道理,若不是緣分,大舅舅也不會在杏花村被商姑娘所救,還為外祖母求到藥。”停頓一會,她又含笑道:“孃親像外祖母,外祖母的妹妹姨祖母不是嫁在清河鎮?說不定是他們家中走失的孩子?”
魏嬌玲立即要開口說出疑問,蘇錦瑟失聲打斷道:“用膳吧!飯菜都涼透了。”
魏崢亦是在桌下緊緊拽著魏嬌玲的手,警告的瞪她一眼。
魏嬌玲聳拉著腦袋,悶頭吃飯。
蘇易拿起筷子,面無表情道:“吃飯,至於商姑娘是不是姨祖母家中走失的孩子,之後我再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