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瑟打量著商枝,布衣荊釵,方才那一摔,藍色布衣十分髒亂,她厭棄地蹙眉,簡直不敢想象會有這麼窮苦粗鄙的女人,只是一眼她就收回視線,彷彿是什麼髒東西般,看多了會髒自己的眼睛。
“哥哥,這位姑娘嫌少嗎?”蘇錦瑟看著蘇易手裡的銀錠子,聲音嬌柔甜美,憐憫地說道:“我看她家境不太好,生活十分困苦,便多給她一些銀兩吧。”從錢袋子裡挑出一錠五兩的銀子,並蘇易的五兩銀子,遞給婢女,讓她塞給商枝。
蘇易見蘇錦瑟心地純善,心裡的怒火稍減,“姑娘,你收下銀子,重新買些菜。剩餘的就當做補償,給你壓驚。”
商枝看著婢女遞過來的銀子,抬起頭來,挑眉看向對面的兄妹倆,“我家境雖不如各位富裕,還不到需要你們施捨的地步。我憑著自己的雙手,不愁吃喝,撇去你們的家世,誰施捨誰還不知道。”她手指向巷口乞討的流浪漢,“你們愛心氾濫,可以接濟接濟他們。”說罷,轉身就走。
蘇錦瑟看著她的臉,震驚得回不過神來。
清美婉約的面容沉靜如水,端莊筆挺的立在對面,不卑不亢,布衣荊釵亦難掩一身清傲風骨。
那一雙如同秦玉霜模子裡刻出的丹鳳眼,此刻透著淡淡的嘲諷。像鉤子一般,勾出她心底深處的恐!
蘇錦瑟緊緊地握緊手中的錦帕,幾乎是一眼,就認出商枝是她要找的人!
來清河鎮的路上,她還在想該如何找人,誰知驚馬隨意撞倒的人,就是秦玉霜的親生女兒。
未見到人之前,蘇錦瑟幻想過無數次初次相見與交鋒,可真正看見之後,她才知道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鎮定自若!
不知是不是她心中有鬼,所以看著商枝,覺得她們母女實在是太像了,就算秦玉霜自己來,她看見了會不會生疑呢?
越是如此想,蘇錦瑟心裡便越狠絕!
一定不能讓商枝入京,讓她與蘇家人接觸!
“姑娘,慢一步。”蘇錦瑟僵硬的嘴角慢慢扯開,綻放出一抹輕柔的笑意,“我們並無惡意,哥哥毀壞你的菜,給你賠償理所當然。更重要的是我覺得姑娘很面善,才會多此一舉。如果冒犯你了,我給你道歉。”
心思百轉間,蘇錦瑟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她不等商枝開口,屈膝福身致歉,“我們兄妹倆人從京城裡來,為請神醫給外祖母治病,舟車勞頓的趕路,我一時心神恍惚,方才用馬鞭驚動馬匹,險些傷人。姑娘方才說的話很有道理,我心中十分愧疚。姑娘不肯收下這銀子,我便找人兌換銅錢,賠償你損壞的菜。”說罷,她示意婢女去茶樓隨意買點心兌換散錢。
對方態度擺的很低,商枝肯定不能揪著不放,她淡淡地點頭,“不用賠,這些菜還能吃。”
蘇錦瑟已經挽上商枝的手臂,她抿唇笑道:“姑娘,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要找的神醫在何處,你能給我們指路嗎?”
商枝不適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她望著十分隨和親暱地蘇錦瑟,心裡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蘇錦瑟對她的疏離並不生氣,知道商枝不喜歡攀親近,她便又拉開一種讓人很舒服的距離,顧自介紹道:“我叫錦瑟。”然後指著蘇易道:“我哥哥蘇易,不知道姑娘貴姓?”
商枝淺笑道:“文竹。”
“文姑娘,我們住在福來客棧,你若有事可以來找我們。”蘇錦瑟說完這句話,又退回蘇易的身邊。
蘇易冷峻地神色也稍稍柔和,見蘇錦瑟喜歡商枝,連忙說道:“我們會在這裡停留半個月,阿錦對這邊人生地不熟,文姑娘若是得空,可以陪她在清河鎮走動熟悉,我們願意付出酬勞。”
商枝道:“我家住在鄉下,家裡條件很不好,平時要做很多農活,可能抽不出時間,你們另外找別人。若是實在不識路,問客棧跑堂的,他們會指路。”說罷,利落的離開。
蘇錦瑟想跟著商枝,看看她住在哪裡,但是礙於蘇易在,她不能表現得太反常。
算了!
如今已經遇見,而且知道她的姓名,到時候遣人打聽一番,還怕找不到人?
蘇易見蘇錦瑟一直盯著商枝的背影,無奈地說道:“文姑娘沒有時間,我們不能勉強她。你若覺得無聊,我們便去姨祖母家住。”
蘇錦瑟後悔找蘇易陪同她來清河鎮,許多事情不太方便不說,也怕他看出端倪。這樣一想,她心口一緊,狀似無意地試探道:“哥哥,你不覺得方才的文姑娘,很面善嗎?”
蘇易驚訝商枝相貌氣度不似農家子,卻也沒有細看打量,對姑娘來說太冒犯,因此只記得她模樣標緻,其他的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不覺得。”他轉身往馬車走去,“你還未吃午膳,快點去客棧,餓壞你,娘又會找我麻煩。”
蘇錦瑟眸光一閃,緊跟著蘇易去馬車,婢女帶著一包點心與散錢回來。
“大小姐,方才那位姑娘呢?她走了嗎?”婢女張望一眼,不見商枝便把銀錢給蘇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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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瑟見蘇易望向街角的乞丐,她溫柔地吩咐道:“你把點心並這些散錢給那些乞兒。”
蘇易揉了揉她的腦袋,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蘇錦瑟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氣,顯然她的舉動令蘇易愉悅了。
她坐上馬車說道:“哥哥,文姑娘穿著太寒酸,我有一些娘做的新裙子,可以送給她穿嗎?”
蘇易翻身上馬,握著韁繩,聞言側頭看向蘇錦瑟,蹙緊眉頭道:“文姑娘不會接受他人的饋贈。你雖然是好意,有時候對旁人來說是嗟來之食。”
蘇錦瑟抓著錦帕的手指泛白,她不知道商枝在蘇易心目中印象如此之好,愈發的不忿起來。